日本東(dong)京市(shi)郊幽(you)靜的療養院(yuan)內庭(ting)院(yuan)深(shen)深(shen),有(you)著日式回廊(lang)、寬廣的庭(ting)院(yuan)以及小撟(jiao)流(liu)水。這是一(yi)間頗具盛(sheng)名的療養院(yuan),每(mei)位病人(ren)(ren)(ren)都有(you)著專人(ren)(ren)(ren)照顧,精致(zhi)的居(ju)住環(huan)境以及生活品質,不(bu)是普通人(ren)(ren)(ren)住得起的。
然而,莫野堤在(zai)這里一住就(jiu)是一個多(duo)月,理所當(dang)然的吃飽喝足,享(xiang)受悠閑(xian)的假期,用著(zhu)老板唐霸宇給的金卡,刷得臉不紅氣不喘。
想他的(de)主(zhu)子唐(tang)霸(ba)宇(yu)(yu),是臺(tai)灣商界的(de)傳奇人物,“太偉集團(tuan)”的(de)總(zong)裁,而他多(duo)年來為了唐(tang)家做(zuo)牛做(zuo)馬,身(shen)為總(zong)管卻每天(tian)被(bei)唐(tang)霸(ba)宇(yu)(yu)吼、被(bei)唐(tang)霸(ba)字的(de)女兒(er)唐(tang)心欺(qi)負(fu),總(zong)該得(de)(de)到一些回(hui)饋(kui)吧!因此,趁著這次的(de)長假,他努力地想撈(lao)回(hui)本,在(zai)這間貴得(de)(de)嚇死人的(de)療養院里,享受(shou)被(bei)人服侍的(de)快(kuai)感。
當然,莫(mo)野堤來到日(ri)本(ben),有著其他的目的。
絹(juan)料的和服,因為穿著者(zhe)的迅速行動,布料發出(chu)的摩(mo)擦聲。臉龐圓(yuan)胖的中(zhong)年(nian)婦女穿過門廊(lang),還(huan)不時回頭觀望走廊(lang)盡頭,穿著連(lian)趾襪的腳差點絆倒(dao)。
她推開(kai)了(le)糊(hu)著白紙的紙門,焦急地壓低聲音(yin)喊(han)道:“快點準備,莫安嫻她來了(le)。”
房內穿著浴衣,原本趴在(zai)窩邊的(de)莫野(ye)堤連忙轉(zhuan)過身(shen)來(lai),一(yi)點也不浪費時間地滑進鋪好(hao)(hao)的(de)被褥里(li),匆(cong)忙之間還(huan)記得把手里(li)的(de)望遠(yuan)鏡收起來(lai)。他深吸(xi)一(yi)口(kou)氣,調整好(hao)(hao)臉上的(de)表情(qing)(qing),調適(shi)好(hao)(hao)情(qing)(qing)緒。
然后,莫野堤(di)開始發出要(yao)死不活的呻吟。
紙(zhi)門再度被(bei)拉開,一個修長的(de)身影站(zhan)在門前。莫安嫻(xian)漆黑的(de)長發被(bei)綁成馬尾,整張(zhang)清秀而帶著英(ying)氣的(de)臉龐顯露無(wu)疑,細長的(de)眉(mei)毛下是(shi)一雙(shuang)澄凈無(wu)波的(de)杏眼,眼睛沉靜而冷漠,像(xiang)是(shi)能(neng)夠看穿一切。
在藏(zang)青色西裝(zhuang)之下的身軀有些(xie)單(dan)薄,那雙握著帽(mao)子的手則是(shi)細致(zhi)得怪異。
棉被(bei)里的(de)老人偷瞄一眼,這一次發出(chu)的(de)呻吟是貨實價實的(de)。“你又穿成這樣,存(cun)心(xin)讓我死不瞑(ming)目(mu)是不是?”
莫安嫻清秀的臉龐涌現笑容(rong),卻短暫得像是(shi)曇花一現,修長的身軀正(zheng)經地(di)盤坐著(zhu),順手把帽子交給穿和(he)服的中年婦(fu)人。
“學校里剛(gang)好有測(ce)驗。”沙(sha)啞的聲音像是嗓子曾(ceng)經(jing)受過(guo)傷。
中年婦人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偷窺端坐的莫安(an)嫻。
“我(wo)(wo)不(bu)(bu)管(guan)你(ni)學(xue)校(xiao)有什(shen)么鬼測驗,下次要(yao)是再穿(chuan)成這樣不(bu)(bu)男不(bu)(bu)女(nv),就不(bu)(bu)要(yao)給(gei)我(wo)(wo)踏進(jin)這間房(fang)子里。”莫野堤(di)臭著一(yi)張臉,賭氣(qi)地轉過身去,把棉(mian)被拉緊。
莫安(an)嫻細長的(de)眉毛蹙緊,有些莫可奈何。
“生病的人總會有些(xie)小孩子心(xin)性,還是順著(zhu)他一點。”中年婦女低聲道,然后體貼(tie)地告辭,將(jiang)這房間(jian)留給兩人。她彎腰退出房間(jian),卻舍不得馬上離去,靠(kao)著(zhu)白絹糊(hu)成的紙門,順從好奇心(xin)附耳竊聽。
莫(mo)安(an)嫻(xian)嘆了口(kou)氣,終于將馬尾上(shang)的皮繩解下(xia),披散長(chang)發。“學校里的要求,我必須一再(zai)的練習。”這一次聲音竟然改變了,悠揚的女聲清脆悅耳。
莫安嫻只是打扮成男裝,實際上卻(que)是個芳齡二十出頭的女子。
莫(mo)野(ye)堤再度(du)轉(zhuan)過(guo)頭來,一臉的(de)悲憤。“我(wo)就不贊(zan)成你去(qu)念(nian)那什么戲劇學校,還挑了個(ge)反串組來念(nian),一個(ge)漂(piao)亮(liang)的(de)女(nv)(nv)孩子家(jia)偏要(yao)(yao)扮成大男人,這成什么體(ti)統?我(wo)不要(yao)(yao)唯一的(de)女(nv)(nv)兒(er)扮成男的(de),我(wo)要(yao)(yao)我(wo)的(de)女(nv)(nv)兒(er)漂(piao)漂(piao)亮(liang)亮(liang)、乖乖順順,然后挑個(ge)仔男人嫁了,給我(wo)生幾個(ge)外(wai)孫(sun)!”
安嫻清(qing)秀的(de)臉龐上(shang),原本(ben)的(de)冷漠有(you)些軟化(hua),此刻的(de)她(ta)看上(shang)去是(shi)(shi)(shi)一個道地的(de)年輕女(nv)郎,這樣的(de)打扮只是(shi)(shi)(shi)讓她(ta)顯(xian)得剛柔(rou)并(bing)濟,像是(shi)(shi)(shi)日(ri)本(ben)現在(zai)流(liu)行的(de)中性麗(li)人(ren)。
“你知道我(wo)想要踏上‘寶冢’的舞臺。”她(ta)清(qing)晰地(di)說,細(xi)白的指(zhi)頭拂過發梢。
“我不(bu)答應,要我讓(rang)你去(qu)女扮男裝(zhuang)的化(hua)大濃妝,演那種歌仔戲,不(bu)如先要我自行(xing)了斷去(qu)跳樓!”老人喊叫著,瞪著女兒。
“是舞(wu)臺劇。”她已經(jing)懶得再解釋了。
父親其(qi)實也喜歡看(kan)歌仔戲,也對戲劇有偏愛(ai)。她心(xin)里清(qing)楚(chu),父親反對的(de)(de)只是她全心(xin)投入(ru)于表演工作(zuo),忘懷了身(shen)為(wei)一個女人(ren)應該追求(qiu)的(de)(de)東西。
“安(an)嫻,你(ni)(ni)這(zhe)樣是不(bu)行的,一(yi)個女(nv)孩(hai)子(zi)家再怎么也(ye)當(dang)不(bu)成(cheng)男人(ren),你(ni)(ni)這(zhe)種打扮只會(hui)讓人(ren)誤解你(ni)(ni)是人(ren)妖或(huo)是同性戀。”老(lao)人(ren)緊(jin)張(zhang)地看(kan)一(yi)眼女(nv)兒,不(bu)放(fang)心地又問了一(yi)句:“你(ni)(ni)不(bu)是吧?”
莫安嫻(xian)啼笑皆非(fei),只能搖搖頭(tou)。
“去(qu)辦理休學(xue),我不(bu)(bu)要你繼續讀(du)下(xia)去(qu)。”老人乘(cheng)勝追擊(ji),從棉被里伸出手來,發現(xian)望(wang)遠鏡差(cha)點露出棉被,他連(lian)忙將棉被再往(wang)前移(yi)去(qu),覆蓋住(zhu)望(wang)遠鏡。在臺灣(wan)做總管(guan)時,已經太習(xi)慣了(le)(le)偷聽與偷窺這(zhe)檔(dang)子,這(zhe)習(xi)慣到了(le)(le)日(ri)本還是改不(bu)(bu)了(le)(le);若不(bu)(bu)是為了(le)(le)寶貝(bei)女兒的終身大(da)事,他才舍(she)不(bu)(bu)得拋下(xia)在唐家偷窺的樂趣。
“辦不到。”莫(mo)安(an)嫻(xian)毫不考慮。
莫野(ye)堤看著女(nv)兒半晌,在女(nv)兒的(de)臉(lian)上看見妻子(zi)(zi)的(de)輪廓(kuo),全身發涼地想起多(duo)年前(qian)死去的(de)妻子(zi)(zi)有多(duo)么(me)固(gu)執……他扁扁嘴(zui),終于(yu)決定祭出最后的(de)武器。
老人翻過身,把臉蒙在棉被里(li)放聲大哭。“老天爺(ye),我是造了(le)什么孽啊!只生了(le)個寶貝女兒(er),她卻喜歡女扮男裝,穿(chuan)著(zhu)西(xi)裝四處(chu)晃(huang)……”他干嚎著(zhu),聲音刺耳難聽,嚇得(de)庭院(yuan)水(shui)池里(li)的(de)鯉魚迅(xun)速潛進水(shui)池深處(chu)。
“爸,不要這(zhe)樣。”莫安(an)嫻嘆(tan)氣,伸手搖(yao)搖(yao)棉(mian)被里(li)抖動的身軀。
莫野堤毫不(bu)放松地繼續作戰。“老(lao)伴啊!你來看(kan)(kan)看(kan)(kan),我們的孩子竟(jing)然變成這樣了,我對(dui)不(bu)起你,竟(jing)然把孩子教成這個模樣,這叫我怎么有臉去(qu)見(jian)你?”
“爸。”莫安嫻對著天(tian)花(hua)板翻(fan)翻(fan)白眼,咬著下唇不(bu)知所措。
她(ta)的父母是(shi)(shi)異國情(qing)鴛,父親(qin)在(zai)臺灣(wan)是(shi)(shi)“太偉集(ji)團(tuan)”總裁的管家,而(er)母親(qin)田(tian)中陽子(zi)(zi)則是(shi)(shi)日(ri)(ri)本鄉下的純樸(pu)女(nv)孩(hai),在(zai)去(qu)臺灣(wan)旅行途中遇見(jian)莫野堤,兩人(ren)相(xiang)識相(xiang)戀,終于結為連(lian)理(li),婚后定居在(zai)臺灣(wan)臺北。而(er)后田(tian)中陽子(zi)(zi)為了(le)孩(hai)子(zi)(zi)的教育問題,在(zai)生(sheng)安嫻時(shi)決定移居日(ri)(ri)本,讓(rang)孩(hai)子(zi)(zi)接受日(ri)(ri)本的教育。
莫野堤因(yin)為工作的(de)關系,成了道地的(de)空(kong)中飛人(ren),臺灣東(dong)京兩地跑,只為了看(kan)(kan)看(kan)(kan)親愛的(de)妻女一面(mian)。幾年前妻子因(yin)病(bing)去世(shi),而他在(zai)深思熟慮之后決定使出手段。
他在這間京(jing)都附近的私人療養(yang)院(yuan)訂了(le)房,打點(dian)好內(nei)外的人員(yuan),裝成病重的模樣(yang),想要(yao)騙過安(an)嫻。對于莫安(an)嫻這個(ge)美麗卻特立獨行的女兒,他有個(ge)詳盡的計劃。
“你就不(bu)能聽我(wo)一次(ci)嗎?我(wo)知(zhi)道(dao)自己(ji)(ji)陪(pei)你不(bu)夠多,老是(shi)待在臺灣(wan),但是(shi)我(wo)也盡力了(le),身為管(guan)家是(shi)沒(mei)有什(shen)么(me)假期的(de),偏偏老板人(ren)又刻薄(bo),連小(xiao)姐都欺負我(wo)這(zhe)個(ge)老人(ren)家,你不(bu)知(zhi)道(dao),他(ta)(ta)們那一家人(ren)的(de)心腸有多壞(huai)。”莫野堤一把鼻涕(ti)一把眼淚地(di)說著,暗(an)地(di)則(ze)在心里佩服自己(ji)(ji)的(de)戲劇天分。唐家的(de)人(ren)要是(shi)聽見他(ta)(ta)的(de)哭訴,大概會氣(qi)得口吐白(bai)沫。
“爸,我沒有怪過你。”莫安(an)嫻拍拍父親(qin)的(de)背。
“還說沒有(you)?你每次來探(tan)病都(dou)穿(chuan)著(zhu)西裝(zhuang),像(xiang)是存心要(yao)氣(qi)死我,讓(rang)我早點下黃(huang)泉(quan)去跟你媽媽團聚。”莫(mo)野堤一(yi)張臉脹得通紅,看起來像(xiang)是喘不過氣(qi)來,實際上卻是在努力忍住笑。
“那(nei)是我的希望,我不會放棄(qi)的。”莫安嫻(xian)放軟聲調(diao),努力想(xiang)說服父親。“您不要擔心(xin),那(nei)些只是演(yan)戲,下了戲之(zhi)后我還是個正常的女人(ren),不會惹來麻煩的。”
“我(wo)才不相信。”莫野堤(di)說(shuo)著(zhu)(zhu),臉繼(ji)續埋在棉被里(li),拒絕女兒的(de)憬望。“你這樣下(xia)去(qu)總有一天會變成變態的(de),然后就會穿著(zhu)(zhu)大衣到公園里(li)亂晃,看見落單(dan)的(de)女人(ren)就沖上去(qu)……”他愈(yu)說(shuo)愈(yu)高興,突(tu)然間發現自己已經在胡(hu)言亂語,他頓了一下(xia),拉開棉被,從縫隙(xi)中看著(zhu)(zhu)臉色古(gu)怪的(de)女兒。
“你要怎(zen)么(me)樣才肯(ken)答應?”莫安(an)嫻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he)地問,終于(yu)在父(fu)親的眼(yan)淚攻勢下(xia)投(tou)降。
變魔術似的(de),莫野(ye)堤停(ting)止哽咽、順手(shou)抹(mo)抹(mo)臉,把(ba)上(shang)面的(de)眼淚鼻涕都抹(mo)在棉被上(shang),振作精神看著莫安嫻。“我(wo)(wo)也不(bu)專制(zhi),免得別(bie)人說我(wo)(wo)是個(ge)不(bu)通情理(li)的(de)頑固老頭子。這樣吧!我(wo)(wo)們(men)來賭一把(ba),輸的(de)那方就(jiu)把(ba)嘴給閉(bi)起(qi)來,一個(ge)屁都不(bu)許再放。”
“我不會賭博。”
“不(bu)是(shi)賭博,是(shi)賭事情(qing)。你(ni)可以打(da)扮成男人(ren),回到臺灣去,到我(wo)所(suo)認識的(de)一(yi)間(jian)征信社里(li)上(shang)班,跟我(wo)所(suo)指定的(de)男人(ren)相處三(san)個(ge)月(yue)(yue),只要三(san)個(ge)月(yue)(yue)之內他沒有發現你(ni)是(shi)女人(ren),這樣(yang)我(wo)就承認你(ni)學藝專精,是(shi)個(ge)戲劇奇才(cai),從此放手讓你(ni)自由(you)地往戲劇發展。”莫野提要費盡(jin)力氣才(cai)能克制不(bu)露(lu)出笑容。
“要是(shi)我被發現呢?”安嫻看著父親僵(jiang)硬的表情,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u)感(gan),卻又無法看出父親葫蘆里賣著什(shen)么藥。
“那么(me)就乖(guai)乖(guai)地放(fang)棄人妖(yao)秀(xiu),回來當個正常的女(nv)人,幫我(wo)找個女(nv)婿(xu),生幾(ji)個小蘿卜頭(tou)讓(rang)我(wo)含飴弄(nong)孫。”莫野堤看著女(nv)兒,眼睛(jing)里閃動(dong)著詭計的光芒。
莫安嫻低頭想(xiang)了一(yi)會(hui)兒,知道要(yao)是不答應,就必(bi)須長久跟父(fu)親爭吵(chao)下去,一(yi)再(zai)重復被父(fu)親用眼(yan)淚威脅的(de)荒唐日子。心地善良的(de)她(ta)還牽掛著父(fu)親的(de)健(jian)康,而她(ta)不知道,她(ta)父(fu)親就是看準了她(ta)這一(yi)點,吃得(de)她(ta)死死的(de),張開陷(xian)阱等著她(ta)往里面跳。
“你答(da)不答(da)應?”莫野堤偷看著女兒,幾(ji)(ji)乎已(yi)經能(neng)想(xiang)像她穿著白紗禮服(fu)的(de)(de)模樣。他實在佩服(fu)自(zi)己的(de)(de)腦子(zi),縱然安(an)嫻有幾(ji)(ji)分演技,但是(shi)在那個男(nan)人(ren)面前,鐵(tie)定不到幾(ji)(ji)天的(de)(de)時間就被拆穿。
那男人,雖然浪(lang)蕩不羈,全身上(shang)下沒一(yi)根善良的骨頭,但是眼光可不差,沒有任(ren)何(he)細微能夠逃(tao)過(guo)那雙銳(rui)利的黑眸。
莫野堤只顧著打(da)如意算盤,完全忘了古有明訓(xun):偷雞不著,可是容易連米都賠上的;將(jiang)女兒送到那男人身邊,幾乎等于將(jiang)小紅(hong)帽推進大(da)野狼(lang)的巢穴(xue)。
安嫻嘆了口氣,杏(xing)眼里依舊(jiu)沒(mei)有什么波動。“我答應就是。”
連(lian)靠在紙門外偷聽的中年(nian)婦女都忍不住露出微笑,咬著(zhu)袖子上的絹料,她掩著(zhu)嘴離開了這間屋子。
莫安嫻(xian)沒有(you)想到,她(ta)所答應下來的(de),是事關(guan)一生的(de)賭約。
※※※
臺灣臺北。
整個城市(shi)的(de)空氣讓她有窒息(xi)的(de)感覺,飛揚的(de)塵土再(zai)加(jia)上(shang)各種(zhong)廢氣,令人無法呼吸,莫安嫻一路(lu)上(shang)都用(yong)白絹蒙著口鼻(bi)。
直(zhi)到(dao)下了飛機,到(dao)達父(fu)(fu)親在市區(qu)的房(fang)(fang)子,她(ta)一(yi)邊打點行(xing)李,一(yi)邊還在懷疑(yi)這(zhe)樣答應父(fu)(fu)親的賭約到(dao)底(di)是(shi)對或不對?安(an)嫻(xian)在父(fu)(fu)親的住(zhu)所里(li)挑了間臥房(fang)(fang),獨自扛起兩大箱的衣服(fu)進屋,多年來的獨居,讓(rang)她(ta)已經習慣不倚賴任何人。
住處十(shi)分整(zheng)潔,但看來像是不常(chang)有人(ren)居(ju)住,莫野(ye)堤幾乎部是住在唐家里。父(fu)親的(de)老板唐霸(ba)宇有著驚人(ren)財富,給予管家的(de)薪水十(shi)分可觀,因此父(fu)親在臺北市郊有一處寬廣的(de)宅院。
行李箱(xiang)被打(da)開,男裝與女裝分開擺放(fang),她(ta)拿出(chu)(chu)化妝(zhuang)包里(li)的(de)瓶(ping)瓶(ping)罐罐,還有離開東京(jing)前(qian),特地(di)(di)由戲(xi)(xi)劇學(xue)院的(de)同(tong)學(xue)陪著去(qu)挑選的(de)高級假發(fa)。假發(fa)是(shi)短(duan)發(fa)設計,雖然即使(shi)綁上馬尾(wei)的(de)發(fa)型,別人都未必(bi)能看出(chu)(chu)她(ta)是(shi)女人。但是(shi)安嫻不想冒險,她(ta)只想祈求這(zhe)三個(ge)月風平浪靜地(di)(di)過去(qu),屆時就(jiu)能再回到戲(xi)(xi)劇學(xue)院里(li),繼續(xu)她(ta)的(de)夢想。
她在(zai)穿衣鏡前(qian)改變(bian)裝扮(ban),花了比平時上(shang)(shang)舞臺(tai)或(huo)是接(jie)受教授們(men)測驗更多(duo)的時間與精神,仔(zi)細地改變(bian)自己的模樣。長發用發網套好,固定在(zai)頭(tou)上(shang)(shang),按著套上(shang)(shang)精致的短發,胸(xiong)部當然是用布條(tiao)壓(ya)(ya)平壓(ya)(ya)實,然后穿上(shang)(shang)寬(kuan)松的襯衫與牛仔(zi)褲,霎時鏡中出現(xian)一個清秀的年輕男孩。
安嫻對著鏡(jing)子(zi)里的自己扮(ban)個(ge)鬼臉,再拿過一條領巾,在頸(jing)部隨意打了(le)個(ge)結,看上去活潑時髦,其實是想(xiang)要(yao)掩飾沒喉結的破綻(zhan)。
才剛打點好,突(tu)然一(yi)陣門鈴(ling)聲響起,莫安嫻嚇了(le)一(yi)跳,匆忙把女性的衣物等(deng)等(deng)全都收起來(lai),化妝品(pin)更是被一(yi)手掃(sao)進抽屜中。
門鈴聲響得(de)更急(ji)了,她杏眼(yan)一翻(fan),不懂是對方的手抽筋(jin),還是這里的門鈴壞(huai)了,竟然響了半分鐘也沒有要停的意(yi)思(si)。她往門口(kou)跑去,忍住想要掩耳的沖動,跑步(bu)時還踢著地上(shang)來不及臺上(shang)的行(xing)李(li)箱,疼得(de)她倒抽一口(kou)氣。
“有什么(me)事情需要這(zhe)么(me)緊急嗎?這(zhe)里的人不是聾子,麻煩(fan)你別讓門鈴繼續響下去了(le)。”她說道,還(huan)記得要換(huan)成男孩低沉沙啞的聲音(yin),伸(shen)手把鋁(lv)門拉(la)開。
一(yi)個(ge)年約三十的男(nan)人站在門口,手(shou)指仍舊按(an)著(zhu)門鈴(ling),看(kan)見安(an)嫻(xian)來應門,也沒(mei)有松手(shou)的意思,男(nan)人俯視著(zhu)安(an)嫻(xian),聽到(dao)“他”問話時,一(yi)道濃眉微微向上(shang)一(yi)揚(yang),慵懶而(er)傲(ao)然的態度(du)。
“閣下是哪位(wei)?”安嫻不快(kuai)地問(wen)道。
他的眉毛揚得更高了(le),眼光里多(duo)了(le)幾分觀察的意味,緩慢(man)地(di)游(you)走(zou)在安嫻的身(shen)(shen)上,似(si)乎對“他”嬌小的身(shen)(shen)材很不以為(wei)然。
“你是(shi)(shi)私(si)闖民宅嗎?”慵懶(lan)的聲音,不同于莫安嫻(xian)刻意裝出來(lai)的低沉(chen)沙啞,他的聲音醇(chun)厚得像是(shi)(shi)上好的清(qing)酒,有著無限(xian)的后勁(jing)。這(zhe)樣(yang)的嗓(sang)音要是(shi)(shi)說起情話(hua)來(lai),會議女人們聽了醺然陶(tao)醉。
“當(dang)然不(bu)是(shi),這里是(shi)我父親的房子。”安嫻不(bu)耐(nai)煩地搖頭,當(dang)對方是(shi)無(wu)聊的醉漢,正打算(suan)賞他一記閉門羹當(dang)午(wu)餐。
“不(bu)(bu)是(shi)私(si)闖民宅,那(nei)么(me)就是(shi)重回祖國的(de)(de)那(nei)位了。還(huan)有,不(bu)(bu)要磯哩咕(gu)嚕的(de)(de),我聽不(bu)(bu)懂(dong)‘你’在說什么(me)。”他的(de)(de)嘴角諷刺(ci)地彎(wan)起,讓安(an)嫻聯想到母親(qin)床邊(bian)故事里的(de)(de)浪人。
不(bu)過說真的(de)(de),眼前(qian)這個突然出(chu)現(xian)的(de)(de)男人(ren)(ren)還真有(you)幾分浪人(ren)(ren)的(de)(de)神態(tai),長得瀟灑不(bu)羈,慵懶的(de)(de)神態(tai)中散發(fa)出(chu)危險的(de)(de)魅力,挺直的(de)(de)鼻梁下,若有(you)似無的(de)(de)笑容浮(fu)現(xian)在嘴(zui)角,頭(tou)上的(de)(de)黑(hei)發(fa)有(you)點凌亂,一綹調皮(pi)的(de)(de)劉(liu)海垂落在那(nei)雙深沉、若有(you)所思(si)的(de)(de)黑(hei)眸(mou)前(qian)。
男人嘴角的(de)笑容(rong)更深了,他終于放開按在門(men)鈴上的(de)手指,任(ren)由那個門(men)鈴因為通電過(guo)久(jiu)而(er)燒壞(huai),宣告壽(shou)終正寢。
“小(xiao)倭(wo)寇(kou),看夠(gou)沒有?”他問道(dao)。
安(an)嫻連忙收(shou)回眼光(guang),逼著眼睛別亂瞟、別只(zhi)是在對方高大(da)的身軀上打轉。
“你到底是(shi)誰?”她用中文問道。
直到(dao)他(ta)提醒(xing)時,莫安嫻(xian)才想到(dao)自(zi)己一(yi)直是(shi)用(yong)日(ri)文(wen)在(zai)跟他(ta)對話。日(ri)本待得久了(le),母親雖然堅持她學(xue)習中文(wen),在(zai)中文(wen)方面的(de)造詣還(huan)算尚可,讀(du)寫都不(bu)是(shi)問題,但(dan)是(shi)國語(yu)(yu)就差了(le)些(xie)(xie),一(yi)時片刻還(huan)是(shi)不(bu)太能將兩種(zhong)語(yu)(yu)言(yan)轉(zhuan)換過來(lai),總要在(zai)腦中先用(yong)日(ri)文(wen)思考,按著(zhu)才用(yong)中文(wen)說出口(kou)。她想,自(zi)己大概還(huan)要等上一(yi)些(xie)(xie)日(ri)子才能適應。
安嫻衷心(xin)期(qi)望,這(zhe)種日子千萬(wan)別過得(de)太久。
在日文方面,男(nan)女的文法及用(yong)詞不同,很容易分出男(nan)女,但(dan)是中文就沒有(you)這種(zhong)分野,她(ta)扮演起(qi)男(nan)孩,必須更加小(xiao)心謹慎。
“啊,原來‘你(ni)’也(ye)會說中文,我(wo)還(huan)以為必須多化一筆錢去請個翻譯,或是(shi)跟‘你(ni)’玩(wan)玩(wan)比手劃腳。”男人走入(ru)屋子,不將“他”的反抗(kang)看在眼中,逕自坐在沙發(fa)上(shang)。
安嫻細長(chang)的(de)(de)眉(mei)緊蹙,心中(zhong)不祥的(de)(de)預感更濃(nong)了。
“閣下究竟是……”
他(ta)大手一揮,制止“他(ta)”的問題。“我(wo)不是(shi)(shi)什(shen)么閣下,我(wo)是(shi)(shi)杜豐臣,開了一間(jian)征信社(she)混口飯吃(chi),莫老爹要我(wo)這段時間(jian)好好照顧(gu)‘你’。”他(ta)愉快地(di)宣布,高大的身軀整個沉(chen)進(jin)市面沙發中。
不!不會是這(zhe)(zhe)樣,不要是這(zhe)(zhe)個(ge)男人,這(zhe)(zhe)個(ge)男人太危險也太不可測(ce)!她(ta)(ta)老(lao)爸不會這(zhe)(zhe)么殘忍的(de)!她(ta)(ta)的(de)內心在(zai)吶(na)喊,但表面上卻只能裝出呆滯的(de)笑容。
光是(shi)(shi)看進(jin)那(nei)雙(shuang)黑眸,莫安嫻就快(kuai)要(yao)發(fa)抖了,何(he)況是(shi)(shi)要(yao)在他眼光下扮演(yan)男人長達三個月(yue),她(ta)不(bu)確定是(shi)(shi)否能做得到。老爸可真的是(shi)(shi)一點父女(nv)情分都不(bu)顧,竟然丟給她(ta)這么一個難(nan)題!
難怪(guai)老(lao)爸會(hui)自(zi)信滿滿地許(xu)諾,只(zhi)要(yao)她(ta)安然(ran)(ran)瞞(man)過對方三個(ge)月,她(ta)就能重回戲劇的懷(huai)抱,老(lao)爸是(shi)算準了,她(ta)能安然(ran)(ran)過關(guan)的機會(hui)微乎其微。
“怎么(me)一聽見由我照顧(gu)‘你(ni)’,馬上就臉色蒼白?難不成怕我會欺負(fu)‘你(ni)’?”他仍(reng)舊看(kan)著眼前(qian)這個矮小的男孩,修長的手指(zhi)敲(qiao)著沙發的椅背。“放心吧,我還欠莫老(lao)爹(die)不少人(ren)情,替他照顧(gu)‘你(ni)’是理(li)所當然(ran)的。”
安嫻(xian)把門關上,回到(dao)客廳,打(da)量了幾(ji)下后決定在一(yi)張小板凳上坐下。屋子一(yi)個多(duo)月沒(mei)有人居住,她又(you)剛回到(dao)臺(tai)灣,還沒(mei)有時間可以打(da)理(li)。
“我(wo)習慣獨處,不想(xiang)麻煩其(qi)他人。”她看看空蕩(dang)蕩(dang)的桌面,想(xiang)起(qi)剛才放進廚房(fang)的綠茶末,旋即(ji)站(zhan)起(qi)身來(lai)(lai)去沖了兩杯熱茶回(hui)來(lai)(lai)。
“多謝,但是(shi)我(wo)對即溶綠茶沒興(xing)趣。”他無禮地說(shuo),露(lu)出(chu)的迷(mi)人(ren)微笑又讓人(ren)無法責(ze)怪。
“即溶綠茶(cha)(cha)?”她不(bu)解地(di)皺眉(mei),唇(chun)滑過溫(wen)熱的茶(cha)(cha)杯。杯子與茶(cha)(cha)末都是(shi)從東京帶(dai)來(lai)的,只有(you)水不(bu)同了(le),嘗(chang)起來(lai)就是(shi)有(you)些不(bu)同。
“咖(ka)啡豆磨成(cheng)粉,沖調出(chu)來(lai)的是即溶咖(ka)啡;綠(lv)茶葉磨成(cheng)了(le)粉,沖調出(chu)來(lai)的不是即溶綠(lv)茶嗎?”他啜飲一口(kou),還是不習(xi)慣那澀口(kou)的味(wei)道。
安嫻輕哼了一聲,臉(lian)上沒有表現出自己的(de)不(bu)滿,只(zhi)當杜豐(feng)臣是門外漢的(de)嚷(rang)(rang)嚷(rang)(rang),不(bu)值得入耳。
“我在辦(ban)公室(shi)里(li)(li)等(deng)了(le)(le)一(yi)早上,還以為(wei)‘你’會知道(dao)要(yao)打電話(hua)來,要(yao)我去機場接(jie)機,結果在辦(ban)公室(shi)里(li)(li)等(deng)得(de)都快長(chang)蜘蛛(zhu)網(wang)了(le)(le),還是沒接(jie)到‘你’的電話(hua);反倒是這里(li)(li)的管理員通知找,說有人拿著鑰匙,自己開屋進來了(le)(le)。”杜豐臣說著,將手撐住方正的下顎,目(mu)光如炬(ju)地繼續看(kan)著安嫻(xian)。
“我習慣自己來,不(bu)想打擾你,原本(ben)想明天再去辦公(gong)室(shi)向(xiang)你報到。”她在(zai)他的(de)視線下有些僵硬,多年的(de)舞(wu)臺經驗讓她不(bu)至于顫(zhan)抖。
“‘你(ni)’父親(qin)打越(yue)洋電話來,要我好好照顧‘你(ni)’,‘你(ni)’可不要讓我失職了。”
杜豐臣的視(shi)線(xian)還在“他(ta)”身上(shang)游走,像是在思索(suo)著什么。
“我還有照顧(gu)自己(ji)的能力。”她(ta)用喝茶的動作掩飾有些發抖(dou)的手,陶杯里(li)的茶末在跳動,像是她(ta)激(ji)烈鼓動的心臟。
他(ta)輕笑幾聲,話鋒一轉(zhuan),沒有給(gei)“他(ta)”任何喘息的(de)機會。“我聽管理員說(shuo),拿(na)著鑰匙,扛著行(xing)李(li)進(jin)屋(wu)來的(de)是一個(ge)年輕女人。”
滾燙(tang)的綠(lv)茶(cha)幾(ji)(ji)乎燙(tang)傷(shang)了她(ta)的唇舌,讓安嫻疼得眼(yan)中涌(yong)進淚水,她(ta)猛(meng)眨幾(ji)(ji)下眼(yan)睛,想把眼(yan)眶(kuang)里的淚水眨掉。
“那(nei)是我的女朋友。”她硬著(zhu)頭(tou)皮說謊,在心里暗(an)罵自己沒有想到要一踏上(shang)臺(tai)灣(wan)就換成男裝(zhuang)。但是誰又料得到,杜豐臣的眼線會如此之多,連管理員都(dou)會把這里的動靜告(gao)訴(su)他?
杜豐臣猛搖頭,黑(hei)眸里很(hen)是(shi)不以(yi)為然。“久(jiu)聞日本的大男人(ren)主義嚴重(zhong),但‘你(ni)’年紀小小怎么也沾上這種惡習?”他探頭往(wang)室內尋找。“‘你(ni)’女朋友人(ren)呢?”
“趕飛機回日本(ben)去了(le)。”她流利(li)地(di)說謊,把手(shou)中的茶(cha)杯放下,卻因力道過猛(meng),綠茶(cha)濺出許多,在桌上形成瑰麗的圖案。
“‘你(ni)’這(zhe)種惡習太嚴重了,非(fei)改不可,留在(zai)臺灣這(zhe)段期間(jian)讓(rang)大哥(ge)我好(hao)好(hao)的幫‘你(ni)’上一課(ke)。”他義不容(rong)辭(ci)地攬(lan)下改造大業(ye)。
安嫻只是冷(leng)笑幾聲,沒(mei)有(you)回答。怎么老爸沒(mei)有(you)告(gao)訴她,原(yuan)來合伙人竟是一個跋(ba)扈到連(lian)別人說什么都(dou)聽不進(jin)去的人,才剛見面,就忙著想(xiang)要對她進(jin)行思想(xiang)重(zhong)塑(su)。
“還不用麻煩,我的惡習不勞閣下的費(fei)心。”
“不要(yao)見(jian)外,我跟‘你(ni)’老爸是好朋友,照顧(gu)‘你(ni)’是義無反顧(gu)的事情。‘你(ni)’還太嫩,等過幾年,身子(zi)長(chang)得高些(xie)、結實些(xie),‘你(ni)’那(nei)(nei)張臉會讓(rang)女人們瘋狂的,那(nei)(nei)些(xie)女人會像是見(jian)到蜜的蒼蠅,在‘你(ni)’身邊(bian)猛打轉。”
他以迅雷不(bu)及掩(yan)耳的(de)(de)速度(du)出手,男性(xing)的(de)(de)手掌在轉眼間扣住(zhu)安嫻的(de)(de)下(xia)巴,仔細地打量(liang)“他”的(de)(de)臉。“不(bu)過話(hua)說回(hui)來,‘你(ni)’長得(de)比(bi)我想像(xiang)中(zhong)還要幼齒,聽‘你(ni)’老(lao)爸的(de)(de)介紹(shao),我本來還以為‘你(ni)’會更高壯些;莫(mo)非日本的(de)(de)食(shi)物不(bu)夠發育中(zhong)的(de)(de)少年吃,造成(cheng)‘你(ni)’發育不(bu)良(liang)的(de)(de)悲(bei)劇?”
她拍開他的手,讓自己臉龐(pang)脫離杜豐臣的掌握,被指節捏過的臉頰還(huan)有些(xie)疼痛。“我只是發(fa)育得比較(jiao)慢些(xie)。”
“沒(mei)關(guan)系,在(zai)臺灣有(you)的是(shi)(shi)好吃的、有(you)的是(shi)(shi)補藥,別擔心會(hui)(hui)長(chang)不高(gao),在(zai)這里待上(shang)一(yi)(yi)段時(shi)間,我包管等到‘你’回日本時(shi),‘你’會(hui)(hui)高(gao)壯到達‘你’老爸都(dou)會(hui)(hui)不認(ren)得‘你’。”杜豐臣看著那副在(zai)襯衫下單薄得像是(shi)(shi)風一(yi)(yi)吹就會(hui)(hui)垮倒的骨架,自信(xin)滿(man)滿(man)地說道。
初見(jian)到(dao)(dao)這(zhe)個(ge)男孩,他還(huan)真有些吃驚,聽莫野堤所(suo)形容的(de)(de),杜豐臣還(huan)以(yi)為要來臺灣幫忙征信社事(shi)宜的(de)(de)是(shi)(shi)個(ge)聰(cong)明強硬的(de)(de)小男人(ren);但是(shi)(shi)見(jian)到(dao)(dao)這(zhe)個(ge)矮小的(de)(de)少年,他從那(nei)張(zhang)臉(lian)(lian)上探詢莫野堤所(suo)說(shuo)的(de)(de)強硬作(zuo)風,卻只有見(jian)到(dao)(dao)那(nei)雙眼(yan)(yan)睛(jing)里的(de)(de)固執。清秀的(de)(de)臉(lian)(lian)龐上,那(nei)雙眼(yan)(yan)睛(jing)漂亮得讓人(ren)印(yin)象深刻(ke),有著(zhu)脂粉的(de)(de)味兒,像是(shi)(shi)還(huan)沒(mei)有徹底轉(zhuan)變(bian)成為男人(ren),僅只是(shi)(shi)個(ge)男孩。
“不(bu)(bu)勞費(fei)心(xin)。”安(an)嫻往后退(tui)丟,在心(xin)里(li)罵臭了杜豐臣(chen)的(de)祖(zu)宗十八代。壯(zhuang)到連老爸都不(bu)(bu)認得她?開玩笑,發福可是演員的(de)大忌,她還要為了以后的(de)演員生命著想。
“‘你’到底幾歲?怎(zen)么整(zheng)身(shen)骨架像是沒(mei)長(chang)肉?”他站起(qi)身(shen)來(lai),龐大的身(shen)軀在公寓(yu)里造(zao)成威脅。
莫安嫻垂(chui)下睫毛,遮掩眼(yan)睜里算計(ji)的(de)光彩。“十七歲。”她吞吞吐吐地(di)說,腦海(hai)里警(jing)鈴大響。
太(tai)危險了,欺(qi)騙這(zhe)個男(nan)人(ren),無疑(yi)是(shi)一件太(tai)過冒險的(de)(de)事情,她的(de)(de)直覺在(zai)警告自(zi)己(ji),要是(shi)還想保全(quan)性(xing)命,就必須馬上以最快的(de)(de)速(su)度逃開。
“十七?那‘你(ni)’真(zhen)的是(shi)(shi)發育不良了(le)。”杜(du)豐臣說道,接著(zhu)皺起濃眉(mei),漆(qi)黑如子夜星空的眼睜瞇起。“‘你(ni)’比我想(xiang)像中小了(le)很(hen)多,不論(lun)是(shi)(shi)身材或(huo)是(shi)(shi)年齡(ling)上(shang)都(dou)是(shi)(shi)如此,聽‘你(ni)’老爸提到‘你(ni)’的一些事(shi)跡言(yan)行(xing),我都(dou)以為是(shi)(shi)一個成年人。”
莫(mo)安嫻只是擠(ji)出一個微笑,逼(bi)著(zhu)自己別往房間里退。他的(de)(de)身軀帶給她(ta)太(tai)多(duo)的(de)(de)威(wei)脅,緩慢逼(bi)近的(de)(de)氣氛讓她(ta)快(kuai)要透不過(guo)氣來,感覺(jue)上(shang)就像是在教授的(de)(de)注視中(zhong),而她(ta)身處舞臺的(de)(de)聚光燈(deng)下,卻(que)在最重要的(de)(de)一場戲忘(wang)了(le)詞(ci),緊張(zhang)到(dao)動彈不得。
“大概(gai)‘你’是那種思想上比較早熟的人。”杜豐臣自(zi)言(yan)自(zi)語著,再(zai)度露出(chu)微(wei)笑。
“打量夠了嗎?今天(tian)忙得太久了,我又坐不慣飛(fei)機,所以很疲憊,要(yao)(yao)是沒有什么重要(yao)(yao)的事(shi)情,我要(yao)(yao)去休息了。”她急著逃開那雙眼(yan)睛,沖動地想要(yao)(yao)回到鏡子(zi)前(qian),察看是否已經在那雙深沉的黑眸下穿幫。
“休(xiu)息(xi)?大白(bai)天的休(xiu)息(xi)什么(me)?又不(bu)是姑娘家。小倭寇,把精神(shen)提一提,大哥給‘你’洗(xi)洗(xi)塵(chen)去(qu)。”
說完,杜豐臣(chen)便單手拎起安嫻(xian)的(de)衣領,罔(wang)顧她(ta)的(de)奮(fen)力掙扎(zha),像是(shi)拎著一(yi)(yi)只極為馴服(fu)的(de)野生(sheng)小動(dong)物,邁開優(you)雅慵懶的(de)腳(jiao)步往(wang)門口走去,再度吃驚于莫安嫻(xian)輕得像一(yi)(yi)根羽毛。
“小矮寇,還沒請教‘你’的大名。”他不當一(yi)回事地打開公寓(yu)大門。
“莫安嫻(xian)。”她咬牙(ya)切齒地說,人被提在(zai)半空中,四肢只能無助地晃著(zhu)。
“知道怎(zen)么(me)寫(xie)嗎(ma)?還是要我順便教(jiao)教(jiao)‘你(ni)’,自己的中(zhong)文名字要怎(zen)么(me)寫(xie)。”
“賢德的賢。”安嫻考慮(lv)幾(ji)秒之后,才(cai)謹慎地說(shuo)出口。在說(shuo)出這句話時,她也(ye)正好被杜豐臣像一袋行李似地丟進(jin)車子里。
拋去了(le)女人(ren)的(de)身分,她也就(jiu)沒(mei)了(le)讓人(ren)憐香惜玉的(de)權利。
杜豐臣也鉆進車子,在寬(kuan)敞的(de)(de)駕(jia)駛座(zuo)上伸展手腳,轉過頭來(lai)對(dui)“他”微笑(xiao)。“很(hen)好(hao),小倭寇,接下來(lai)的(de)(de)日子希(xi)望我(wo)們(men)能(neng)夠好(hao)好(hao)相(xiang)(xiang)處,‘你’只(zhi)要記(ji)得,在征信(xin)社里老板是我(wo),凡事(shi)聽(ting)我(wo)的(de)(de),這(zhe)樣大家都(dou)會相(xiang)(xiang)處得很(hen)好(hao)。”他跋扈地說。
安(an)嫻還沒(mei)來得及回(hui)答,車子已經以高速沖出(chu),奔(ben)馳在臺(tai)北的(de)紛亂交(jiao)(jiao)通中,她(ta)整(zheng)個人往后重重地靠(kao)上皮椅。原先的(de)抗議霎時全都被吞回(hui)肚(du)子里,她(ta)只能努力回(hui)想,自己在交(jiao)(jiao)通意(yi)外的(de)那(nei)份保單(dan)上,填(tian)的(de)受益人到底是(shi)誰?
a
《極品淑女》
唐霸宇 ,方款款
1999.04由狗屋、果樹(shu)(林白)出版(ban)社出版(ban)
b
《雙面淑女》
杜豐臣 ,莫安(an)嫻
1999.05由狗屋(wu)、果(guo)樹(林白)出版社出版
c
《惹火淑女》
雷霆 ,冷蜜兒
1999.08由狗屋、果(guo)樹(林白)出版(ban)社出版(ban)
d
《黑市淑女》
商櫛風 ,賀蘭
1999.09由狗屋(wu)、果樹(林白)出(chu)版社出(chu)版
e
《銷魂淑女》
閻過濤 ,冷萼兒
1999.10由狗屋、果樹(林白)出版(ban)社出版(ban)
f
《糖心淑女》
慕容達遠 ,唐(tang)心
1999.11由狗屋、果樹(林白(bai))出版社出版
g
《偷心淑女》
齊文偉 ,商芷茵
2009.11由狗屋、果樹(林白(bai))出(chu)版社出(chu)版
典(dian)心,臺灣言情界最有(you)影響力的(de)作家之(zhi)一。作品風格活潑(po),結構(gou)嚴謹,不(bu)差于鄭媛、古靈之(zhi)類的(de)作家。
出道時間:于1999年(nian)4月在(zai)狗屋、果(guo)樹(林白)出版社(she)出版她(ta)的第(di)一本小說《極品淑女(nv)》,之后一直寫作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