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秦(qin)婦吟(yin)(yin)》是唐末五代詩(shi)(shi)(shi)(shi)(shi)人(ren)韋莊創(chuang)作(zuo)的長篇敘(xu)事(shi)詩(shi)(shi)(shi)(shi)(shi)。此詩(shi)(shi)(shi)(shi)(shi)借一(yi)位逃(tao)難的婦女之(zhi)口描述了唐末黃巢起義時的社會亂象(xiang)，反映了戰(zhan)爭(zheng)給人(ren)民帶來的深(shen)重災難。全詩(shi)(shi)(shi)(shi)(shi)情節曲折(zhe)豐(feng)富，結(jie)構(gou)宏大嚴密，語言流麗精(jing)工，在思想與藝(yi)術兩方面(mian)都(dou)達到(dao)相當高的水(shui)平(ping)，為(wei)中國古代敘(xu)事(shi)詩(shi)(shi)(shi)(shi)(shi)樹立了一(yi)座(zuo)豐(feng)碑。因在詩(shi)(shi)(shi)(shi)(shi)成當時就深(shen)受人(ren)們(men)稱賞，詩(shi)(shi)(shi)(shi)(shi)人(ren)還得到(dao)“秦(qin)婦吟(yin)(yin)秀才”的雅稱。后人(ren)把此詩(shi)(shi)(shi)(shi)(shi)與漢樂(le)府(fu)《孔雀(que)東南飛》、北朝樂(le)府(fu)《木蘭辭》并稱為(wei)“樂(le)府(fu)三(san)絕(jue)”；也有(you)人(ren)認為(wei)它是唐代敘(xu)事(shi)詩(shi)(shi)(shi)(shi)(shi)繼杜甫(fu)“三(san)吏三(san)別”和白(bai)居易《長恨歌》之(zhi)后的第三(san)座(zuo)豐(feng)碑。

內容介紹

作品原文

秦婦吟

中和癸卯春(chun)三月1，洛陽城外花(hua)如雪2。

東(dong)西南(nan)北(bei)路人絕(jue)，綠楊悄(qiao)(qiao)悄(qiao)(qiao)香塵(chen)滅(mie)3。

路旁忽見如(ru)花人，獨(du)向綠楊陰下(xia)歇(xie)。

鳳側鸞欹(yi)鬢腳斜，紅攢黛斂眉心折5。

借問女郎何處來？含顰(pin)欲(yu)語(yu)聲先咽6。

回頭斂袂謝行人7，喪亂漂(piao)淪何堪說(shuo)！

三年陷賊留秦地，依稀記(ji)得秦中事。

君能為(wei)妾解金鞍，妾亦(yi)與(yu)君停玉趾。

前年庚子臘月五，正閉金籠教鸚(ying)鵡。

斜(xie)開鸞鏡懶(lan)梳頭8，閑(xian)憑雕欄慵不語。

忽(hu)看門外起紅塵，已見(jian)街中擂金鼓9。

居人走出半(ban)倉惶10，朝士(shi)歸來尚疑誤11。

是時西(xi)面官軍入，擬向(xiang)潼關為警急。

皆言博(bo)野自相持12，盡道賊軍來未及。

須臾主(zhu)父乘奔至13，下(xia)馬入門癡似醉。

適逢紫(zi)蓋去(qu)蒙(meng)塵14，已(yi)見白旗來(lai)匝(za)地15。

扶羸攜幼競相呼16，上屋緣墻不知次(ci)。

南鄰走入北(bei)鄰藏，東(dong)鄰走向西鄰避(bi)。

北鄰諸婦咸相湊，戶(hu)外崩騰如走獸17。

轟轟昆昆乾坤動18，萬(wan)馬(ma)雷(lei)聲從(cong)地涌。

火迸(beng)金星上九天，十二(er)官(guan)街煙烘烔(tong)19。

日輪西下寒光白(bai)，上帝無言(yan)空脈(mo)脈(mo)20。

陰(yin)云(yun)暈氣若重圍，宦者流星如血色21。

紫氣潛(qian)隨(sui)帝座移22，妖光暗射臺星拆23。

家家流血如泉沸，處處冤聲聲動地。

舞(wu)伎(ji)歌姬盡暗捐(juan)，嬰兒稚女皆生棄。

東鄰有女(nv)眉(mei)新畫，傾(qing)國傾(qing)城不知(zhi)價24。

長(chang)戈擁得(de)上戎車25，回首香閨淚盈把。

旋抽金(jin)線學縫旗，才(cai)上雕鞍教(jiao)走馬。

有時馬(ma)上見良人(ren)26，不敢回眸空淚(lei)下；

西(xi)鄰(lin)有(you)女真仙子，一寸橫波剪秋水(shui)27。

妝成(cheng)只對鏡(jing)中春，年幼不知(zhi)門(men)外事。

一(yi)夫跳躍上金(jin)階，斜袒半(ban)肩欲相恥。

牽衣不肯出朱門，紅粉香脂刀下死。

南鄰有女不記姓，昨日(ri)良媒(mei)新納(na)聘(pin)28。

琉璃階上不聞行，翡(fei)翠簾間空見影。

忽看庭際刀刃鳴，身首支離(li)在俄頃29。

仰天掩面哭一聲，女弟女兄同入井；

北鄰少婦行(xing)相促，旋拆云鬟拭眉綠(lv)30。

已聞擊托壞高門，不覺攀緣(yuan)上(shang)重屋。

須臾四面火光(guang)來，欲下回梯梯又摧。

煙(yan)中大叫(jiao)猶求救，梁上懸尸已作灰。

妾身幸得(de)全刀鋸31，不(bu)敢踟躕(chu)久回(hui)顧。

旋梳(shu)蟬鬢逐(zhu)軍(jun)行，強展蛾眉(mei)出(chu)門(men)去(qu)。

舊(jiu)里從茲不得歸32，六親自此無(wu)尋(xun)處。

一從(cong)陷(xian)賊(zei)經三(san)載，終日驚(jing)憂心膽碎。

夜(ye)臥千重劍戟圍(wei)，朝餐一味人肝膾33。

鴛(yuan)幃(wei)縱入豈(qi)成歡34？寶貨雖(sui)多非所(suo)愛。

蓬頭垢面眉猶赤35，幾轉橫波看不得。

衣裳顛倒語言異，面上夸功雕作字36。

柏臺多半是狐精37，蘭省諸郎皆鼠魅38。

還(huan)將短發戴華簪(zan)，不(bu)脫(tuo)朝(chao)衣纏繡被。

翻持(chi)象(xiang)笏作三(san)公39，倒佩(pei)金(jin)魚(yu)為兩史(shi)40。

朝聞奏(zou)對入朝堂，暮(mu)見喧呼來酒市。

一朝五鼓人驚起，叫嘯喧(xuan)呼如竊語(yu)。

夜來(lai)探馬入皇城，昨(zuo)日(ri)官軍收赤水。

赤水去城一百(bai)里，朝若來兮暮應至。

兇(xiong)徒馬上(shang)暗吞聲，女伴閨中潛生喜。

皆言冤憤此時銷，必謂妖徒今日死。

逡巡走(zou)馬(ma)傳(chuan)聲急(ji)，又(you)道官軍全陣入(ru)。

大彭小彭相顧憂41，二郎四郎抱鞍泣42。

沉沉數日無消息，必謂軍前已銜璧43。

簸(bo)旗掉劍卻來歸44，又(you)道(dao)官軍悉敗績(ji)。

四面從茲多(duo)厄束45，一斗黃(huang)金(jin)一斗粟。

尚讓廚中食木皮46，黃巢(chao)機上刲(kui)人肉47。

東南斷絕無糧道48，溝壑漸(jian)平人漸(jian)少49。

六(liu)軍(jun)門外(wai)倚僵尸50，七架營中填餓殍51。

長安寂(ji)寂(ji)今何有？廢市荒街(jie)麥苗秀。

采樵斫盡杏園花52，修寨誅殘御溝柳53。

華軒(xuan)繡轂(gu)皆銷散54，甲(jia)第(di)朱門無一半。

含元殿(dian)上狐兔行55，花萼樓(lou)前(qian)荊棘滿56。

昔時繁盛皆埋(mai)沒(mei)，舉目凄涼(liang)無故物。

內庫燒為(wei)錦繡(xiu)灰57，天街踏盡公卿骨58！

來時(shi)曉(xiao)出(chu)城東陌，城外風煙如塞色(se)。

路旁(pang)時見游奕(yi)軍，坡下寂無迎送(song)客。

霸(ba)陵東望人煙絕59，樹鎖驪(li)山金翠滅(mie)60。

大道(dao)俱成棘子林61，行人(ren)夜宿墻匡月62。

明朝(chao)曉至三峰路63，百萬人(ren)家(jia)無(wu)一(yi)戶。

破落(luo)田園(yuan)但有蒿，摧殘竹樹皆無主。

路旁試問(wen)金天神64，金天無語(yu)愁于人。

廟(miao)前古柏有殘枿(nie)65，殿(dian)上(shang)金爐(lu)生暗塵。

一從(cong)狂寇陷中國66，天地晦(hui)冥風雨黑67。

案前神(shen)水咒(zhou)不成，壁(bi)上陰(yin)兵驅不得。

閑日徒歆奠(dian)饗恩(en)68，危時(shi)不助神通力。

我今愧恧拙為神69，且向山中深避匿。

寰中(zhong)簫管不曾(ceng)聞，筵上(shang)犧牲無處覓70。

旋教魘鬼傍鄉村71，誅剝生靈過朝夕。

妾聞此(ci)語愁(chou)更愁(chou)，天遣(qian)時災非自由。

神在山中猶避難，何須責望東(dong)諸侯72！

前年又出楊震關73，舉頭云際見荊山74。

如從地府到(dao)人(ren)間，頓覺時(shi)清天地閑。

陜州主帥(shuai)忠(zhong)且(qie)貞，不動干(gan)戈唯守城。

蒲津主(zhu)帥能(neng)戢兵(bing)75，千里晏(yan)然(ran)無犬聲76。

朝(chao)攜寶貨無人問，暮插金釵唯獨行(xing)。

明朝又過新(xin)安東，路(lu)上乞漿逢一翁77。

蒼蒼面(mian)帶苔蘚色，隱隱身藏蓬(peng)荻中78。

問翁本是何鄉曲79？底事寒天霜露宿(su)80？

老(lao)翁暫起欲(yu)陳辭，卻坐支(zhi)頤仰天哭81。

鄉園本貫東(dong)畿縣82，歲歲耕桑臨近甸83。

歲種良田二(er)百廛84，年輸戶稅(shui)三(san)千(qian)萬。

小(xiao)姑(gu)慣織褐(he)絁袍85，中婦能炊紅黍飯。

千間倉兮萬絲箱(xiang)，黃巢過后猶殘半。

自(zi)從洛下屯師旅(lv)86，日夜巡兵入村塢87。

匣中秋(qiu)水拔青(qing)蛇88，旗上高風吹白虎89。

入門下馬若旋(xuan)風，罄室傾囊如卷土90。

家(jia)財既盡骨肉離，今(jin)日(ri)垂年一身苦91。

一(yi)身(shen)苦(ku)兮何足嗟(jie)，山中更有千萬家。

朝饑山上(shang)尋蓬子92，夜宿(su)霜中(zhong)臥荻花93！

妾聞此老傷心(xin)語，竟日闌干淚如雨94。

出門惟見亂梟鳴95，更欲東奔何(he)處所？

仍聞汴路舟(zhou)車絕96，又道彭門自相殺97。

野色徒銷戰士魂98，河津半是冤(yuan)人(ren)血(xue)99。

適聞有客金陵至，見說江南風景(jing)異。

自從大寇犯中原100，戎馬不曾(ceng)生四鄙101。

誅鋤竊(qie)盜若(ruo)神(shen)功，惠愛生(sheng)靈如赤子102。

城壕固護教(jiao)金湯103，賦稅如云送軍壘(lei)。

奈何四(si)海盡滔滔104，湛(zhan)然一(yi)境平如砥105。

避難徒為闕下人(ren)106，懷安卻羨江(jiang)南(nan)鬼107。

愿君舉棹東復東108，詠(yong)此長歌獻相公。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中(zhong)和(he)癸卯(mao)：即唐僖宗中(zhong)和(he)三年(nian)（883）。

2.花如(ru)雪：指楊花（柳(liu)絮）隨風飄舞似(si)飛雪。

3.香塵(chen)：本指女(nv)子踏起之塵(chen)土，此泛指路行人踏起之塵(chen)土。

4.鳳側鸞欹（qī）：女子頭飾(shi)顛倒不整。

5.紅：額(e)頭(tou)脂粉，借(jie)指額(e)頭(tou)。攢(zan)：斂(lian)，聚(ju)。黛：畫眉(mei)(mei)所用之(zhi)黛石，借(jie)指眉(mei)(mei)。

6.含顰（pín）：皺眉頭。

7.斂袂（mèi）：整衣袖，向對(dui)方表示(shi)敬(jing)意。

8.鸞鏡：妝鏡。

9.擂(lei)金鼓：指非昏(hun)曉之(zhi)時而擂(lei)響金鼓，以示警急。

10.倉皇：神色慌張(zhang)。

11.朝士：朝中官(guan)員。

12.博(bo)野：博(bo)野軍(jun)。

13.須臾：片刻(ke)。主(zhu)父：婢妾對主(zhu)人之稱呼。

14.紫蓋：代(dai)指皇帝(di)。此指唐僖宗(zong)。蒙塵：蒙被塵土。多以此比(bi)喻(yu)帝(di)王(wang)流亡(wang)或失(shi)位，遭受垢辱(ru)。此指唐僖宗(zong)逃離長安。

15.白旗：黃(huang)巢軍之軍旗。匝地(di)：遍地(di)。

16.羸（léi）：瘦弱，此指病弱者。

17.崩騰(teng)：倉皇(huang)亂竄(cuan)。

18.轟轟昆(kun)(kun)昆(kun)(kun)：轟轟，眾多(duo)車輪滾(gun)動聲(sheng)(sheng)。“昆(kun)(kun)”同“混(hun)”，嘈雜聲(sheng)(sheng)。暗(an)示黃巢軍人長安之聲(sheng)(sheng)容陣勢。

19.十二(er)官街：長(chang)安城(cheng)中十二(er)條大街。烘炯(jiong)：煙火升騰的樣(yang)子。

20.脈（mò）脈：凝(ning)目注視。

21.宦(huan)者(zhe)流星(xing)：指宦(huan)者(zhe)星(xing)，屬天市(shi)垣(yuan)，共四星(xing)。《后(hou)漢書·宦(huan)者(zhe)傳序(xu)》：“宦(huan)者(zhe)四星(xing)，在皇位(wei)之側”。全句謂星(xing)宿(su)呈災難之象(xiang)。

22.紫氣：祥瑞之氣，為帝王之兆。帝座移(yi)：帝座，即帝位。指唐僖宗出奔逃(tao)亡(wang)，緣氣亦隨(sui)。

23.臺星(xing)(xing)(xing)：星(xing)(xing)(xing)名，即三臺星(xing)(xing)(xing)，對(dui)應(ying)人間三公之位(wei)。

24.傾國(guo)傾城：美女(nv)容貌絕倫。不知價：貴重得無法計價。

25.戎車：兵車。

26.良人：丈夫。

27.剪秋水：眼波如剪取的秋水般明澈(che)。

28.新納聘：新受聘禮，指剛訂婚約(yue)。

29.支離：分離。俄頃：片刻(ke)。

30.拭眉綠(lv)：擦掉所(suo)描眉樣(yang)。

31.全刀鋸：刀鋸，即刑具，意謂保全性命于刀鋸之下(xia)。

32.舊里：故鄉。

33.人肝膾（kuài）：細切的人肝。

34.鴛(yuan)幃：猶鴛(yuan)帳，指洞房(fang)。

35.眉猶赤：西漢(han)末(mo)，樊崇起兵反(fan)王(wang)莽，兵皆(jie)畫眉作紅(hong)色(se)，當時(shi)稱“赤眉賊”。

36.雕作(zuo)字：面(mian)上刺字。

37.柏(bo)臺(tai)：御(yu)史臺(tai)之別稱，漢御(yu)史府植列柏(bo)樹，故稱。

38.蘭省：秘書省。

39.象笏（hù）：象牙朝笏，大(da)臣上(shang)朝所(suo)執手板(ban)，書事(shi)其上(shang)以備遺忘。三公：周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以后(hou)代有改變，但都為朝廷官員之最(zui)高職位。

40.金(jin)(jin)魚(yu)(yu)：唐制，五品以(yi)上官員佩魚(yu)(yu)符，外盛以(yi)袋，三(san)品以(yi)上魚(yu)(yu)袋以(yi)金(jin)(jin)飾之，稱(cheng)金(jin)(jin)魚(yu)(yu)袋。兩史：指(zhi)宰相。

41.大彭(peng)小彭(peng)：“大邦小邦”的諧音(yin)，即大奴(nu)(nu)小奴(nu)(nu)。指黃巢(chao)部屬。

42.二郎四郎：一說指黃(huang)巢(chao)及其弟(di)黃(huang)揆，一說泛指黃(huang)巢(chao)軍首(shou)領(ling)。

43.銜璧：指兵敗投降(jiang)。

44.簸旗掉劍：搖晃旗幟(zhi)，舞動佩劍，寫黃(huang)巢軍得勝后之得意狀(zhuang)態。

45.厄束：指(zhi)長(chang)安城被圍困(kun)。

46.尚讓(rang)：黃巢軍首領之一。

47.機：同“幾”，桌案。刲(kui)：割(ge)。

48.東南(nan)斷絕(jue)：東南(nan)糧道斷絕(jue)，唐代長安糧餉依靠東南(nan)江淮地區轉輸。

49.溝壑(he)漸平(ping)：謂死人(ren)日(ri)多，填滿溝壑(he)。

50.六(liu)(liu)軍門：唐六(liu)(liu)軍所(suo)駐之門。

51.餓(e)殍（piǎo）：餓(e)死之(zhi)人(ren)。

52.杏園：長安(an)名(ming)勝，位于(yu)曲江以(yi)西。

53.修寨：謂(wei)黃巢軍(jun)為筑城守工事(shi)，而砍(kan)伐御溝上所植之(zhi)楊柳。

54.華軒繡轂（gǔ）：裝飾華美之車(che)。

55.含元殿(dian)：唐大明宮中之正殿(dian)。

56.花萼樓(lou)：唐(tang)興慶宮西南之花萼相輝樓(lou)。

57.內(nei)庫(ku)：皇(huang)宮(gong)之府庫(ku)。

58.天街：帝(di)都之街道(dao)。

59.霸陵：即灞(ba)陵，西漢文帝陵，在長安(an)東南三十(shi)里。

60.驪山：山名(ming)，又名(ming)藍田山，在今陜西臨潼縣(xian)東南(nan)，為唐華清(qing)官所在地。

61.棘子林：荊棘林。

62.墻(qiang)匡月：謂行人夜宿(su)無房頂(ding)，而月可直(zhi)接照射(she)之四堵墻(qiang)框(kuang)內。

63.三峰路：指(zhi)華山之(zhi)路。

64.金(jin)(jin)天神：華岳(yue)神。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封華岳(yue)神為金(jin)(jin)天王。

65.殘(can)枿(nie)（niè）：樹木經砍伐而后再生枝杈曰枿(nie)。此指華岳廟前古柏(bo)殘(can)敗情景。

66.中國：國中，指(zhi)京(jing)都長安(an)。

67.晦冥：昏暗。

68.閑日：平(ping)日。徒：徒然(ran)，白(bai)白(bai)。歆：鬼神(shen)享用祭(ji)(ji)品。奠饗恩：以祭(ji)(ji)品祭(ji)(ji)祀(si)鬼神(shen)之(zhi)恩。

69.愧恧（nǜ）：慚(can)愧。

70.犧牲(sheng)：祭(ji)祀時用的整豬整羊等(deng)類祭(ji)品(pin)。

71.魘（yǎn）鬼：天復五年張村行魘人妖術，以謀度日之資。

72.東(dong)(dong)諸侯：函谷關(guan)以東(dong)(dong)之藩鎮，此指淮(huai)南節(jie)度使高(gao)駢(pian)。

73.楊(yang)震關：即潼關。

74.荊山：山名，在今(jin)河南(nan)靈寶縣閿鄉(xiang)南(nan)。

75.戢（jí）兵：約束(shu)士兵。

76.晏然：平安。

77.乞漿：討水喝。

78.蓬(peng)(peng)荻（dí）：蓬(peng)(peng)草(cao)蘆葦，指雜草(cao)。

79.鄉曲：鄉里。

80.底事：何事。

81.卻坐支頤：又(you)坐下(xia)，以手托腮。

82.東畿（jī）縣(xian)：今河南省新安縣(xian)。

83.近甸：近郊。

84.廛(chan)(chan)（chán）：古代(dai)一廛(chan)(chan)為二畝半，二百(bai)(bai)廛(chan)(chan)為五百(bai)(bai)畝，此非實指，極(ji)言其(qi)田地之多。

85.褐施(shi)袍：粗布(bu)、綢料所(suo)制之袍。

86.洛(luo)下(xia)：洛(luo)陽。屯師旅：駐扎唐(tang)官軍。

87.村(cun)(cun)塢（wù）：村(cun)(cun)莊(zhuang)。

88.秋水拔青(qing)蛇：秋水、青(qing)蛇皆指劍之光芒顏(yan)色(se)，此借(jie)喻(yu)為寶劍。

89.白虎：指白虎旗。

90.罄(qing)室傾囊(nang)：搜盡室內，倒(dao)光囊(nang)中的物品(pin)。罄(qing)，盡。

91.垂年：暮年。

92.蓬子：草籽。

93.荻花：結穗的蘆葦(wei)。

94.闌干：橫七豎八的樣子。

95.亂(luan)梟：亂(luan)飛之貓頭鷹。

96.汴路(lu)：汴水一帶之(zhi)水陸交通線。

97.彭(peng)門(men)自相殺：彭(peng)門(men)即今江蘇(su)徐(xu)州。自相殺，是指(zhi)徐(xu)州牙將時溥奉武寧軍節度使(shi)支祥(xiang)之命進討(tao)黃巢，時溥副將陳(chen)瑤(yao)殺害支祥(xiang)，時溥又誅陳(chen)瑤(yao)，舉部叛亂，后又與泗州于濤兵(bing)爭事。

98.野(ye)色(se)：士兵(bing)野(ye)外宿營所見之荒(huang)涼(liang)景(jing)色(se)。

99.冤(yuan)人血：指冤(yuan)死于唐軍(jun)內部兵(bing)爭之士兵(bing)鮮血。

100.大寇：指黃巢軍。

101.戎馬：軍馬，借指戰(zhan)事。四鄙：四邊。

102.生靈：此(ci)指(zhi)百姓。赤子：嬰兒。

103.金(jin)湯(tang)：金(jin)城湯(tang)池(chi)，比喻城池(chi)堅(jian)固。

104.四海盡滔(tao)(tao)滔(tao)(tao)：天下因戰事頻仍，動亂不已，似水之(zhi)滔(tao)(tao)滔(tao)(tao)滾(gun)滾(gun)。

105.湛然：清(qing)澈。一境(jing)：此(ci)指(zhi)金陵。砥：磨刀石。

106.闕(que)下：京城(cheng)。

107.懷安(an)：希(xi)望安(an)定。

108.舉(ju)棹（zhào）：行船。棹，劃船工具，形(xing)狀和船槳差不多。

白話譯文

中和癸卯年春(chun)三月，在(zai)(zai)(zai)(zai)洛陽城(cheng)外(wai)，雖然花依然盛開，但(dan)四方路上都沒(mei)有行人(ren)，故(gu)此也沒(mei)有塵土揚起。忽然看見楊樹下有一個女人(ren)在(zai)(zai)(zai)(zai)歇(xie)腳。她頭(tou)發蓬松，鬢腳不整，皺緊眉頭(tou)，好(hao)像很悲哀的樣子。我問姑娘從何處來(lai)(lai)。女郎(lang)在(zai)(zai)(zai)(zai)未回(hui)答之前(qian)，聲音先(xian)就抽咽(yan)了。后來(lai)(lai)回(hui)頭(tou)對我說(shuo)：“我是因為(wei)兵(bing)亂流落(luo)到這(zhe)里來(lai)(lai)的。在(zai)(zai)(zai)(zai)長安(an)城(cheng)里淪(lun)陷了三年，至今(jin)還記(ji)得那邊的情(qing)況。如果你愿(yuan)意(yi)為(wei)我解鞍下馬，在(zai)(zai)(zai)(zai)這(zhe)里休息一會兒，我也可以為(wei)你停留一會兒講(jiang)講(jiang)我的經歷。

前年(nian)臘月初五早(zao)上(shang)，我打(da)開(kai)(kai)了(le)(le)鏡盒，還懶得梳頭，獨自靠著欄干，正關(guan)起籠子(zi)教鸚鵡說(shuo)話。忽然看見門(men)外(wai)塵土飛揚，接著又看見街上(shang)有(you)人(ren)(ren)在打(da)鼓。居民(min)們(men)都(dou)慌慌張張地走出門(men)來(lai)(lai)，上(shang)朝辦(ban)公的(de)官員都(dou)趕回家來(lai)(lai)，還懷(huai)疑他們(men)所聽到(dao)(dao)的(de)消息不確(que)。這時(shi)西邊有(you)官軍(jun)開(kai)(kai)拔進(jin)城，打(da)算調到(dao)(dao)潼(tong)關(guan)去擔(dan)任警備(bei)。同時(shi)有(you)消息傳來(lai)(lai)：京都(dou)禁衛部隊博(bo)野軍(jun)已(yi)(yi)頂住了(le)(le)敵人(ren)(ren)，敵人(ren)(ren)一(yi)時(shi)不會打(da)進(jin)城。誰知道我家主人(ren)(ren)騎馬趕回來(lai)(lai)，失魂落魄(po)猶如醉人(ren)(ren)。他說(shuo)：‘看見皇帝(di)已(yi)(yi)逃難出城，敵人(ren)(ren)的(de)白旗已(yi)(yi)經遍地都(dou)是，沖進(jin)城來(lai)(lai)了(le)(le)。’

人們都(dou)扶老攜幼互相呼喚著，上(shang)屋爬墻，手足無(wu)措，東躲西(xi)藏，屋子里(li)是一(yi)片(pian)混亂。門外是兵馬(ma)馳突，倉皇亂竄像奔走的(de)野(ye)獸。車輪滾滾像嘈雜的(de)雷(lei)聲從(cong)地(di)下(xia)涌上(shang)來一(yi)樣(yang)。皇城里(li)起(qi)火了(le)，長安城中十(shi)二條大街，煙火升騰。太陽西(xi)下(xia)無(wu)光(guang)，上(shang)帝無(wu)言(yan)默(mo)默(mo)凝(ning)視。陰云暈氣重重包圍，宦者星宿呈災難之象。皇帝改(gai)換居住的(de)地(di)方(fang)，紫氣也跟著遷移(yi)，臺星也被(bei)敵人的(de)妖光(guang)所拆散了(le)。

家(jia)(jia)家(jia)(jia)流血(xue)如泉水涌(yong)出，處處冤(yuan)聲震天動(dong)地。舞(wu)伎歌(ge)女，甚(shen)至小孩，都被(bei)(bei)拋(pao)棄。東鄰(lin)(lin)美女眉妝(zhuang)(zhuang)剛(gang)剛(gang)畫好，容(rong)貌(mao)傾(qing)國(guo)傾(qing)城。被(bei)(bei)軍(jun)人(ren)(ren)擁上戎車擄掠去了，回(hui)首(shou)(shou)香閨淚(lei)流滿面(mian)。轉(zhuan)身就得抽(chou)拉金線學習縫(feng)制軍(jun)旗，又得跨上雕鞍被(bei)(bei)人(ren)(ren)教學騎(qi)馬。有時在(zai)(zai)馬上看(kan)到丈夫，也不(bu)敢回(hui)頭看(kan)，只有淚(lei)空留。西鄰(lin)(lin)少女就像(xiang)仙子一(yi)樣，眼波如秋水，妝(zhuang)(zhuang)成后只對鏡欣賞，年紀很輕，兩耳不(bu)聞窗(chuang)外事(shi)。一(yi)個軍(jun)人(ren)(ren)突然(ran)(ran)跳上她家(jia)(jia)臺(tai)階，動(dong)手(shou)動(dong)腳要(yao)(yao)污辱(ru)她。她因(yin)不(bu)肯受(shou)辱(ru)不(bu)肯出門，可憐(lian)紅粉佳人(ren)(ren)死在(zai)(zai)賊人(ren)(ren)刀(dao)下。南鄰(lin)(lin)女人(ren)(ren)不(bu)知(zhi)她姓(xing)什(shen)么(me)，是剛(gang)剛(gang)娶過來的新婦。在(zai)(zai)琉璃階上行走(zou)腳步輕細(xi)無聲，在(zai)(zai)翡(fei)翠簾間(jian)只見到隱約的影子。忽然(ran)(ran)看(kan)到庭院中刀(dao)劍之(zhi)聲，頃刻之(zhi)間(jian)已(yi)經身首(shou)(shou)分離。她的姐妹仰天掩(yan)面(mian)大(da)哭，一(yi)齊跳入(ru)井里。北鄰(lin)(lin)少婦匆(cong)忙(mang)準備逃走(zou)，立即(ji)卸掉首(shou)(shou)飾與(yu)妝(zhuang)(zhuang)容(rong)。但(dan)(dan)是軍(jun)人(ren)(ren)已(yi)經來敲擊房門了，情急之(zhi)中爬上重(zhong)屋(wu)。一(yi)會(hui)兒只見四面(mian)火(huo)光沖來，想要(yao)(yao)下來但(dan)(dan)樓梯已(yi)被(bei)(bei)燒毀。煙火(huo)之(zhi)中大(da)喊(han)求救，可是已(yi)經晚了，懸(xuan)在(zai)(zai)梁上被(bei)(bei)燒成灰(hui)。我幸而沒有被(bei)(bei)殺(sha)，但(dan)(dan)被(bei)(bei)軍(jun)人(ren)(ren)脅迫，不(bu)敢不(bu)答應，只好梳理頭發勉強展眉，裝出笑容(rong)，跟著(zhu)他(ta)走(zou)。從此之(zhi)后，歸不(bu)得家(jia)(jia)門，四親六眷也都斷絕來往。

自從落(luo)在(zai)黃巢軍人手中，已有(you)三(san)年，整天(tian)都(dou)是(shi)(shi)又(you)(you)驚又(you)(you)憂(you)，夜晚(wan)(wan)睡在(zai)戒備(bei)森嚴的(de)武器(qi)包圍里，每天(tian)吃的(de)只有(you)一味被殺的(de)人的(de)心肝(gan)。雖(sui)然與(yu)那軍人同(tong)睡，那里有(you)什(shen)么歡愛(ai)。金(jin)銀寶物雖(sui)然搶來了(le)不少，可不是(shi)(shi)我所(suo)愛(ai)的(de)。因為那個軍人蓬頭垢面，一副“赤眉賊”的(de)樣子(zi)(zi)，幾次(ci)三(san)番地看(kan)(kan)，總(zong)是(shi)(shi)看(kan)(kan)他不順眼。這批人衣(yi)裳都(dou)穿(chuan)不整齊，說話多(duo)是(shi)(shi)外(wai)地口音，立過(guo)功(gong)勛的(de)人，臉(lian)上(shang)(shang)都(dou)刺字雕花。柏臺、蘭省里的(de)官員，盡(jin)是(shi)(shi)一些狐精、鬼(gui)魅。頭發沒有(you)留長，已戴上(shang)(shang)了(le)簪子(zi)(zi)，晚(wan)(wan)上(shang)(shang)睡覺，連(lian)朝衣(yi)都(dou)不脫(tuo)下，就裹在(zai)繡花被子(zi)(zi)里了(le)。做(zuo)三(san)公的(de)，連(lian)朝笏都(dou)捧反了(le)；做(zuo)兩史的(de)，連(lian)金(jin)魚都(dou)掛顛倒了(le)。這些人，早晨去上(shang)(shang)朝奏(zou)事，傍晚(wan)(wan)都(dou)哄到酒店里去酗酒。

有一天，黎明(ming)時，城里人(ren)民都(dou)驚(jing)醒起身(shen)，大(da)(da)家(jia)在(zai)叫喊，或竊竊私議。據說昨(zuo)夜有騎馬的探(tan)子進入皇城，報告官軍(jun)(jun)已收復了赤水(shui)鎮(zhen)。赤水(shui)鎮(zhen)在(zai)長(chang)(chang)安(an)城西渭南縣東，離長(chang)(chang)安(an)止有一百多里。官軍(jun)(jun)如果早晨出發(fa)，晚上應當可(ke)以(yi)到達長(chang)(chang)安(an)。聽了這個消(xiao)息(xi)，騎馬的兇徒(tu)們(men)都(dou)喪(sang)氣吞聲，被他們(men)霸占的女伴們(men)都(dou)在(zai)屋子里偷(tou)偷(tou)地高興(xing)。大(da)(da)家(jia)以(yi)為這些(xie)妖(yao)徒(tu)今(jin)天必死無(wu)疑，各人(ren)的冤憤(fen)可(ke)以(yi)銷氣了。過了一會(hui)兒(er)，又(you)有人(ren)騎馬奔來傳報消(xiao)息(xi)，說大(da)(da)隊官軍(jun)(jun)已經(jing)進城。這時，黃巢部(bu)下的將軍(jun)(jun)大(da)(da)彭(peng)(peng)小彭(peng)(peng)都(dou)在(zai)擔憂(you)，黃巢和他的兄弟也上馬哭(ku)泣(qi)了。可(ke)是(shi)，轉眼(yan)過了幾天，毫無(wu)消(xiao)息(xi)。大(da)(da)家(jia)以(yi)為黃巢已向官軍(jun)(jun)投降。誰知道他們(men)又(you)揮旗舞劍，高興(xing)地回來，還說官軍(jun)(jun)已吃(chi)了個大(da)(da)敗仗。

官(guan)軍(jun)雖然退(tui)出長安，但仍把長安四面包圍著，阻(zu)止(zhi)了(le)(le)黃巢的(de)(de)(de)(de)(de)(de)(de)糧食運輸。城中米(mi)價飛漲，食物(wu)供應困(kun)難。尚讓家(jia)的(de)(de)(de)(de)(de)(de)(de)廚房里(li)止(zhi)有樹皮可吃(chi)，黃巢的(de)(de)(de)(de)(de)(de)(de)餐桌上供應的(de)(de)(de)(de)(de)(de)(de)惟有割下(xia)來的(de)(de)(de)(de)(de)(de)(de)人(ren)肉。人(ren)民一批一批地餓死，埋葬(zang)在溝壑(he)里(li)，所(suo)以墳多(duo)而(er)(er)人(ren)少(shao)了(le)(le)。禁衛軍(jun)的(de)(de)(de)(de)(de)(de)(de)營門外(wai)靠著餓死僵(jiang)尸，營里(li)也滿(man)是死人(ren)。整(zheng)個長安都(dou)城，冷(leng)(leng)冷(leng)(leng)清清的(de)(de)(de)(de)(de)(de)(de)一無(wu)所(suo)有，八街(jie)(jie)九(jiu)市(shi)，過去(qu)的(de)(de)(de)(de)(de)(de)(de)繁華的(de)(de)(de)(de)(de)(de)(de)地方(fang)，現在已長出了(le)(le)麥苗(miao)。杏園中的(de)(de)(de)(de)(de)(de)(de)花木，已被人(ren)砍伐去(qu)做柴火(huo)；御溝兩旁的(de)(de)(de)(de)(de)(de)(de)楊柳，也因(yin)為軍(jun)人(ren)修寨子而(er)(er)被砍伐光了(le)(le)。一切華美的(de)(de)(de)(de)(de)(de)(de)屋宇、錦繡、絲縠(hu)，都(dou)已銷(xiao)散；朱門甲第(di)的(de)(de)(de)(de)(de)(de)(de)富貴大(da)家(jia)已破敗了(le)(le)一大(da)半。皇(huang)宮里(li)的(de)(de)(de)(de)(de)(de)(de)含元殿、花萼樓，已是荊棘叢生，讓狐(hu)貍野兔去(qu)游行(xing)了(le)(le)。總(zong)而(er)(er)言(yan)之，往昔的(de)(de)(de)(de)(de)(de)(de)繁盛(sheng)都(dou)已消失(shi)；滿(man)眼所(suo)見，已不見舊有的(de)(de)(de)(de)(de)(de)(de)人(ren)物(wu)。皇(huang)宮貯藏珍寶(bao)錦繡的(de)(de)(de)(de)(de)(de)(de)內庫，已燒成一大(da)堆灰燼；在天(tian)街(jie)(jie)上行(xing)走，腳(jiao)下(xia)踏到的(de)(de)(de)(de)(de)(de)(de)都(dou)是公卿貴族的(de)(de)(de)(de)(de)(de)(de)骸骨。

那天早晨(chen)走出東(dong)門(men)，城外的(de)風景宛如邊(bian)塞上一般(ban)。一路(lu)上常(chang)常(chang)看見有(you)軍人(ren)(ren)(ren)在巡邏(luo)，山(shan)坡下也(ye)不(bu)像(xiang)太平時候那樣有(you)接(jie)送(song)客人(ren)(ren)(ren)的(de)熱鬧。東(dong)望霸陵，不(bu)見人(ren)(ren)(ren)煙(yan)。驪山(shan)上雖然還有(you)茂盛的(de)樹木，但(dan)金碧輝煌的(de)臺殿樓閣，已(yi)(yi)經不(bu)見了(le)。過去的(de)車(che)馬大道，已(yi)(yi)成為荊棘叢(cong)林；路(lu)上沒有(you)宿店，旅行人(ren)(ren)(ren)到了(le)夜晚，只好露天睡在斷墻(qiang)腳(jiao)下。

第二天清晨到達三峰路，只(zhi)見村(cun)鎮(zhen)人煙寥落，田園(yuan)破敗，竹樹失(shi)去主人，都(dou)被摧殘得不(bu)(bu)(bu)成(cheng)樣子(zi)。走過(guo)(guo)華山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廟(miao)，就(jiu)進去問(wen)問(wen)山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山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說：‘我比你還憂愁得兇，簡直無(wu)(wu)話可說。廟(miao)前古柏(bo)樹都(dou)被砍光，僅馀(yu)殘蘗；殿上(shang)的(de)(de)銅香(xiang)爐也已黯然失(shi)色(se)，積滿灰塵(chen)。自(zi)從黃巢起兵造(zao)反以來(lai)，天昏地暗，風(feng)雨烏黑。香(xiang)案上(shang)的(de)(de)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水(shui)也失(shi)去法(fa)力，咒語不(bu)(bu)(bu)靈(ling)了(le)；壁畫上(shang)的(de)(de)陰(yin)兵陰(yin)將(jiang)，也不(bu)(bu)(bu)會顯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通(tong)了(le)。平時受人民(min)(min)的(de)(de)祭祀供奉，現(xian)在(zai)(zai)危難的(de)(de)時候，卻沒有(you)(you)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通(tong)的(de)(de)能力幫助人民(min)(min)。我做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實在(zai)(zai)不(bu)(bu)(bu)行(xing)，心里非(fei)常慚愧；只(zhi)好躲避在(zai)(zai)深(shen)山里。現(xian)在(zai)(zai)我的(de)(de)廟(miao)里已沒有(you)(you)簫管之聲，也沒有(you)(you)人來(lai)獻(xian)三牲給我吃。我沒有(you)(you)辦(ban)法(fa)，只(zhi)好派(pai)魔鬼到村(cun)子(zi)里去，害死幾個男女過(guo)(guo)日子(zi)。’我聽(ting)了(le)山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的(de)(de)話，愈加憂愁，原(yuan)來(lai)這是天降災難，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與(yu)人都(dou)無(wu)(wu)辦(ban)法(fa)。神(shen)(shen)(shen)(shen)(shen)(shen)還要(yao)到深(shen)山中(zhong)去避難，那就(jiu)不(bu)(bu)(bu)必責(ze)怪東方的(de)(de)許多掌兵的(de)(de)將(jiang)軍(jun)了(le)。

走出了(le)(le)潼關后，抬頭(tou)一(yi)望就(jiu)看到了(le)(le)荊山(shan)。進入虢州地(di)界，如同(tong)從(cong)地(di)獄里來到人間，頓時覺天地(di)清閑(xian)，一(yi)片太(tai)平景象。陜州主帥忠貞不(bu)二，不(bu)動干(gan)戈一(yi)心(xin)守城。蒲津主帥能約束士兵，千里太(tai)平連(lian)犬吠聲也沒有(you)。清早(zao)，身上(shang)帶(dai)著(zhu)珍(zhen)寶；夜晚，頭(tou)上(shang)插著(zhu)金釵，孤(gu)身行走，都(dou)沒有(you)強徒來搶劫。

第(di)二(er)天(tian)早晨在(zai)(zai)新安東郊，因為(wei)找(zhao)茶水喝(he)，遇到(dao)(dao)一(yi)(yi)(yi)個老(lao)人(ren)(ren)(ren)家(jia)(jia)，臉(lian)色青蒼，躲藏(zang)在(zai)(zai)蘆花堆(dui)里(li)(li)。我問老(lao)人(ren)(ren)(ren)家(jia)(jia)是(shi)哪里(li)(li)人(ren)(ren)(ren)，為(wei)什(shen)么在(zai)(zai)這么大(da)冷天(tian)露宿在(zai)(zai)蘆花堆(dui)里(li)(li)？老(lao)人(ren)(ren)(ren)想回話，又坐下(xia)來(lai)兩手扶頭，仰(yang)天(tian)大(da)哭。后來(lai)他(ta)說：‘我是(shi)本地(di)人(ren)(ren)(ren)，家(jia)(jia)有良田二(er)百麈(zhu)，每年要繳稅三千(qian)萬(wan)。家(jia)(jia)里(li)(li)小(xiao)姑娘會(hui)織(zhi)綢(chou)子(zi)做(zuo)袍褂，中年婦女(nv)能做(zuo)紅(hong)黍飯(fan)。家(jia)(jia)中有糧倉(cang)千(qian)間，儲(chu)糧萬(wan)箱。黃巢軍隊過后，還(huan)剩一(yi)(yi)(yi)半。自(zi)從官軍開到(dao)(dao)洛陽，日(ri)(ri)日(ri)(ri)夜夜有巡邏兵到(dao)(dao)村塢(wu)里(li)(li)來(lai)騷擾。他(ta)們(men)拔出了劍(jian)，揮舞著白虎旗，像一(yi)(yi)(yi)陣旋風似地(di)下(xia)馬沖(chong)進門來(lai)，把我家(jia)(jia)里(li)(li)搶得一(yi)(yi)(yi)掃精光。家(jia)(jia)里(li)(li)既已(yi)一(yi)(yi)(yi)無所有，只好骨肉分散，各自(zi)去謀生路。我現在(zai)(zai)是(shi)一(yi)(yi)(yi)個孤(gu)苦老(lao)頭。我一(yi)(yi)(yi)個人(ren)(ren)(ren)受(shou)(shou)苦受(shou)(shou)難(nan)不值一(yi)(yi)(yi)提，可是(shi)山里(li)(li)還(huan)有幾千(qian)萬(wan)家(jia)(jia)難(nan)民，白天(tian)餓了就(jiu)吃草根蓬(peng)子(zi)，晚上露天(tian)睡在(zai)(zai)蘆花堆(dui)里(li)(li)。’

聽了老人(ren)的(de)(de)(de)傷心話，我(wo)整天哭泣，淚落(luo)如雨(yu)。出門惟見梟鳴，不見人(ren)跡。想再往(wang)東(dong)走，不知到何處是好。聽說(shuo)去開(kai)封的(de)(de)(de)路斷了，又聽說(shuo)彭(peng)城在內亂(luan)。郊野、河邊，全是士兵相殺的(de)(de)(de)死(si)尸。恰好有(you)人(ren)從金陵來，說(shuo)江(jiang)(jiang)(jiang)南的(de)(de)(de)景(jing)況(kuang)大不相同。自從黃巢軍(jun)隊進犯(fan)中(zhong)原以后，江(jiang)(jiang)(jiang)南倒很太平(ping)，四郊沒有(you)戰事。那邊的(de)(de)(de)主(zhu)帥像有(you)神力似的(de)(de)(de)鎮壓盜賊，惠愛百姓如同子女一(yi)樣。那邊城池堅固，攻打不下。各處繳納到軍(jun)營中(zhong)來的(de)(de)(de)賦稅多得(de)很。當(dang)四海(hai)八方都亂(luan)得(de)如洪(hong)水(shui)滔(tao)滔(tao)的(de)(de)(de)時候(hou)，獨(du)有(you)江(jiang)(jiang)(jiang)南一(yi)塊土地卻平(ping)坦如砥(di)。我(wo)是個京城里(li)的(de)(de)(de)人(ren)，現在卻逃難在異鄉；因為(wei)渴望安全，反而羨慕做江(jiang)(jiang)(jiang)南的(de)(de)(de)鬼(gui)。我(wo)希望你趕快乘船向(xiang)東(dong)去，把這首長詩獻給(gei)江(jiang)(jiang)(jiang)南的(de)(de)(de)相公。”

背景介紹

從唐(tang)(tang)僖宗廣明元年（880）冬到中和三(san)年（883）春，即黃巢(chao)起義(yi)軍進駐長(chang)安的(de)(de)兩年多時間(jian)里，唐(tang)(tang)末(mo)農民起義(yi)發展(zhan)到高潮(chao)，同時達到了轉折點。由于農民領袖(xiu)戰(zhan)略失(shi)策(ce)和李唐(tang)(tang)王朝官軍的(de)(de)瘋狂(kuang)鎮壓，斗爭空(kong)前殘酷(ku)，人民蒙(meng)受著巨大的(de)(de)苦難和慘重的(de)(de)犧牲。韋莊即因應舉(ju)羈留長(chang)安，兵中弟妹(mei)一度相失(shi)，又多日臥病。他(ta)便(bian)成為這場震撼神州(zhou)大地(di)的(de)(de)社會(hui)巨變的(de)(de)目擊者(zhe)。經過一段時間(jian)醞釀，在(zai)他(ta)離開長(chang)安的(de)(de)第二年，即中和三(san)年，在(zai)東(dong)都洛陽創作(zuo)了這篇(pian)堪稱他(ta)平(ping)生之力作(zuo)的(de)(de)史詩(shi)。

作者介紹

韋莊（836─910），唐末(mo)五代(dai)(dai)時期詩人(ren)(ren)。字端己，京兆杜陵(ling)（今陜西省(sheng)西安市附近）人(ren)(ren)。出身于沒(mei)落貴族家庭，是詩人(ren)(ren)韋應(ying)物(wu)的四代(dai)(dai)孫，曾(ceng)任前(qian)蜀(shu)宰相，謚(shi)文靖(jing)。花間(jian)派詞(ci)人(ren)(ren)，詞(ci)風(feng)清麗。有《浣花詞(ci)》傳世。

鑒賞評價

整體賞析

長詩(shi)《秦婦吟》全(quan)(quan)詩(shi)可分四個大(da)段。第一(yi)(yi)大(da)段由開始的“中和癸卯春(chun)三月”到(dao)“妾(qie)亦與君停玉(yu)趾”共八聯十六句，是全(quan)(quan)詩(shi)的引(yin)子，敘(xu)述作者(zhe)與一(yi)(yi)位長安(an)城奔東都洛陽的女子（即秦婦）途中相遇的情形。

第二大段從(cong)“前年(nian)庚子(zi)臘(la)月五”到(dao)“天街踏盡公卿骨”，共六十(shi)五聯一百三十(shi)句。這一大段又(you)可分六個層次，層層深入(ru)(ru)地敘(xu)寫農民(min)軍入(ru)(ru)城后的(de)情形。從(cong)“前年(nian)庚子(zi)臘(la)月五”到(dao)“已見白(bai)旗來匝(za)地”十(shi)六句為第一層，描寫廣明元年(nian)十(shi)二月五日(ri)農民(min)攻入(ru)(ru)京城的(de)情況。

從“扶羸攜幼競相呼”到(dao)“妖光暗射(she)臺星(xing)拆”十六句為(wei)第二個層次，描寫(xie)起義軍入城后(hou)兵荒馬亂的(de)情形。百(bai)姓(xing)東躲西藏，朝廷官員四(si)處逃散。

從(cong)“家家流血(xue)如泉涌”到“六親自此無尋處(chu)”，寫婦(fu)女(nv)(nv)所受的(de)(de)兵災戰禍，這是第三個層次(ci)。前四(si)句概敘：家家流血(xue)，處(chu)處(chu)冤聲(sheng)，小孩子(zi)都(dou)被(bei)拋(pao)棄。次(ci)寫四(si)鄰(lin)婦(fu)女(nv)(nv)受難情況：東鄰(lin)美女(nv)(nv)被(bei)擄掠(lve)，西鄰(lin)、南鄰(lin)女(nv)(nv)子(zi)死(si)于刀下，北鄰(lin)少婦(fu)被(bei)火燒死(si)。最后是女(nv)(nv)郎自己被(bei)軍人脅迫，做(zuo)了從(cong)婦(fu)。通過女(nv)(nv)子(zi)的(de)(de)種種遭際，畫出了戰亂風云以及(ji)戰亂中長安女(nv)(nv)子(zi)的(de)(de)群象，具(ju)有相當的(de)(de)認(ren)識價(jia)值。

從“一從陷(xian)賊經三(san)載”到“暮見喧(xuan)呼(hu)來(lai)酒市”，是第(di)四個層次，描寫女(nv)郎被(bei)迫嫁給黃巢(chao)部下的(de)軍人(ren)之后的(de)生活，以及她看到的(de)新貴們的(de)種種情況。其(qi)中“還(huan)將(jiang)短發戴花簪”等句，運用(yong)漫畫筆墨，把農民將(jiang)領迷戀富貴安樂(le)，得意(yi)忘形，刻畫得十分生動，入木三(san)分，鬧(nao)劇有足悲(bei)者(zhe)。

第五個層次從“一朝五鼓人驚起”到“又道官軍(jun)悉(xi)敗績”，寫(xie)長安城中(zhong)人民(min)所知的唐軍(jun)與(yu)農(nong)民(min)軍(jun)爭(zheng)戰的情況，既見(jian)出(chu)農(nong)民(min)軍(jun)斗爭(zheng)之艱難頑強，又見(jian)其士氣與(yu)實(shi)力之日漸衰(shuai)竭，描繪得(de)情態畢現，刻畫得(de)力透(tou)紙背。

從“四面(mian)從茲多庖(pao)束”到(dao)“天街(jie)踏盡公卿骨”為(wei)這一(yi)大段(duan)的最后(hou)一(yi)個層次，寫唐(tang)軍敗退，農民軍收(shou)復長安后(hou)的情況。兵燹后(hou)的京都“長安凄(qi)寂今何有(you)，廢市(shi)荒街(jie)麥苗秀(xiu)”，從坊(fang)市(shi)到(dao)宮室，從樹木到(dao)建筑，“昔時繁盛皆埋沒，舉(ju)目(mu)凄(qi)涼無故(gu)物”，曲(qu)曲(qu)遭來，纖毫畢見。尤其“內(nei)庫燒為(wei)錦(jin)繡(xiu)灰，天街(jie)踏盡公卿骨”，堪稱警策之句(ju)，廣為(wei)流傳(chuan)。

第三大段從(cong)“來時曉出城(cheng)東陌(mo)”到“夜(ye)宿(su)(su)(su)霜(shuang)中臥荻花”。這首長詩是一(yi)(yi)個(ge)(ge)動亂時代的面面觀，其筆鋒(feng)所(suo)(suo)及(ji)遠(yuan)不止農民軍(jun)的一(yi)(yi)面，在第三大段作者(zhe)將批判的鋒(feng)芒指晦李唐王朝的官軍(jun)和割據(ju)的軍(jun)閥。這一(yi)(yi)大段可分四個(ge)(ge)層(ceng)次。從(cong)“來時曉出城(cheng)東陌(mo)”到“行人(ren)夜(ye)宿(su)(su)(su)墻匡月”，是第一(yi)(yi)個(ge)(ge)層(ceng)次，是這一(yi)(yi)大段落的序引，寫女郎走出長安(an)后一(yi)(yi)路所(suo)(suo)見(jian)彥聞(wen)。到處有軍(jun)人(ren)巡邏(luo)；無有人(ren)煙；當年的臺(tai)殿樓閣已劈沒(mei)；路上沒(mei)有宿(su)(su)(su)店，風(feng)光宛如荒涼的塞(sai)上一(yi)(yi)般。

從“明(ming)朝曉至三峰路”至“何(he)須責望東諸侯”，為第二個(ge)層次，寫女(nv)郎第二天繼續東行華陰縣的情(qing)況(kuang)。借金天神諷刺潼關易東那些(xie)節度使擁兵(bing)自保(bao)，對農民軍(jun)無法，卻縱容部下虐薔百姓。

第三個層(ceng)次由“前年又出(chu)(chu)楊(yang)震關”到“暮插(cha)金釵(chai)唯獨行”。一個女子在茫(mang)茫(mang)宇宙中踽踽獨行“朝攜寶貨無人問，暮插(cha)金釵(chai)唯獨行”，到處是死(si)一般(ban)沉(chen)寂，甚至比戰爭爆(bao)發還(huan)可怕。這(zhe)些描寫較之漢魏(wei)古喪(sang)“出(chu)(chu)門無所見，白骨(gu)蔽平原”一類詩句表現力更強，細至成功地營造出(chu)(chu)一種(zhong)恐怖的氣氛(fen)。

從“明朝又過新安(an)東’到“夜宿霜中(zhong)臥(wo)荻花(hua)”為第四個層次。詩(shi)中(zhong)借新安(an)老翁(weng)之(zhi)口對唐軍(jun)(jun)的罪(zui)惡(e)進行痛(tong)心疾首(shou)的控(kong)訴：他們的罪(zui)惡(e)更重于黃(huang)巢(chao)軍(jun)(jun)。“千間倉(cang)兮萬斯箱，黃(huang)巢(chao)過后(hou)猶殘半(ban)”，而售軍(jun)(jun)來到“入門下馬若(ruo)旋風，磬(qing)室傾囊如卷土”，搶(qiang)劫民庫財物不遺余力，勝過“賊(zei)寇”黃(huang)巢(chao)，這是(shi)其一(yi)(yi)。其二(er)詩(shi)中(zhong)隱約地透示(shi)出官(guan)軍(jun)(jun)殺(sha)(sha)人(ren)(ren)(ren)甚至賣(mai)人(ren)(ren)(ren)肉(rou)的勾當。詩(shi)中(zhong)寫道：“黃(huang)巢(chao)機(ji)上(shang)割人(ren)(ren)(ren)肉(rou)。”“朝夕一(yi)(yi)味(wei)入肝膾。”據《舊唐書·黃(huang)巢(chao)傳》載：“官(guan)軍(jun)(jun)皆執山寨萬姓鬻于賊(zei)人(ren)(ren)(ren)獲數十萬。”再聯系前(qian)面所寫的“筵上(shang)犧牲無處(chu)覓”“誅(zhu)剝生靈過朝夕”和這一(yi)(yi)層寫的“山中(zhong)更有(you)千萬家(jia)”，都可以(yi)看(kan)出官(guan)軍(jun)(jun)以(yi)殺(sha)(sha)人(ren)(ren)(ren)、販賣(mai)人(ren)(ren)(ren)肉(rou)大得暴(bao)利的罪(zui)惡(e)行徑。

最(zui)后一大段從“妾聞此(ci)老傷(shang)心語”到“詠此(ci)長歌獻(xian)相公”。秦婦(fu)通過道(dao)聽途說，對(dui)相對(dui)平(ping)靜的(de)江南寄予一線希望，為全(quan)詩的(de)結尾(wei)。

總(zong)體(ti)上(shang)(shang)說，《秦婦吟(yin)》這首長(chang)詩是(shi)(shi)一部具有(you)(you)強烈現實主義傾向的(de)(de)巨作，思想內容(rong)豐富而復雜，時間(jian)跨度達三(san)年之久，空間(jian)范圈兼及兩(liang)京，所(suo)寫(xie)又是(shi)(shi)歷(li)史(shi)的(de)(de)淹桑巨變，作者采用人(ren)(ren)物(wu)(wu)回憶的(de)(de)倒敘手法，將不(bu)同(tong)時間(jian)、蹦點、人(ren)(ren)物(wu)(wu)、景(jing)物(wu)(wu)集中(zhong)(zhong)于一個場面上(shang)(shang)，收到情(qing)節緊(jin)湊，題旨集中(zhong)(zhong)的(de)(de)效果。藝術上(shang)(shang)則有(you)(you)所(suo)開創(chuang)，其筆力當在寫(xie)安史(shi)之亂的(de)(de)《長(chang)恨(hen)歌(ge)》《連(lian)昌宮詞》之上(shang)(shang)，不(bu)僅是(shi)(shi)韋莊的(de)(de)代(dai)表(biao)作，在中(zhong)(zhong)國古代(dai)敘事詩方面也堪稱(cheng)豐碑式的(de)(de)杰作。

韋莊(zhuang)能(neng)寫(xie)出如此具(ju)有現(xian)實主義(yi)(yi)傾向的(de)巨作，誠(cheng)非(fei)偶然。他早歲(sui)即(ji)與(yu)老詩人白居(ju)易(yi)同寓(yu)下邽，可能(neng)受(shou)到白居(ju)易(yi)濡(ru)染，又(you)心儀杜(du)甫(fu)，寓(yu)蜀(shu)時重(zhong)建(jian)草堂(tang)，且(qie)以“浣花”命集。《秦婦(fu)吟》一詩正體(ti)現(xian)了杜(du)甫(fu)、白居(ju)易(yi)兩大現(xian)實主義(yi)(yi)詩人對作者的(de)影響，在(zai)藝術上(shang)且(qie)有青出于藍之處。

第一(yi)，結(jie)(jie)(jie)構(gou)模式。《秦(qin)婦吟》在繼承的(de)(de)(de)基(ji)礎上大膽(dan)創新，把漢代確立的(de)(de)(de)橫剖(pou)(pou)面(mian)的(de)(de)(de)串(chuan)(chuan)聯(lian)(lian)式與白(bai)居(ju)易奠定的(de)(de)(de)縱(zong)向發(fa)(fa)展的(de)(de)(de)并(bing)(bing)聯(lian)(lian)式兩種結(jie)(jie)(jie)構(gou)完美地結(jie)(jie)(jie)合起來。全(quan)詩采用的(de)(de)(de)是白(bai)居(ju)易縱(zong)向發(fa)(fa)展的(de)(de)(de)并(bing)(bing)聯(lian)(lian)式結(jie)(jie)(jie)構(gou)——詩人(ren)遇(yu)見(jian)秦(qin)婦，秦(qin)婦講(jiang)述自己(ji)的(de)(de)(de)遭遇(yu)，故事簡單，人(ren)物極少，而在全(quan)詩整體的(de)(de)(de)縱(zong)向并(bing)(bing)聯(lian)(lian)中又突(tu)出地穿插(cha)了若(ruo)干個橫剖(pou)(pou)面(mian)的(de)(de)(de)戲劇(ju)性(xing)生(sheng)活(huo)場面(mian)。如婦女們慘(can)遭強暴(bao)兇殺的(de)(de)(de)悲劇(ju)性(xing)場面(mian)、帶(dai)有(you)污蔑性(xing)的(de)(de)(de)黃巢起義軍的(de)(de)(de)喜劇(ju)性(xing)場面(mian)（從“衣裳顛倒言(yan)語異”至(zhi)“呼(hu)嘯(xiao)喧爭如竊議(yi)”）、神(shen)自述的(de)(de)(de)悲喜劇(ju)等(deng)等(deng)，它們相(xiang)互(hu)串(chuan)(chuan)聯(lian)(lian)，集中生(sheng)動地展示了歷史(shi)風(feng)云突(tu)變時的(de)(de)(de)社會(hui)景況。這種并(bing)(bing)聯(lian)(lian)、串(chuan)(chuan)聯(lian)(lian)并(bing)(bing)用的(de)(de)(de)敘事結(jie)(jie)(jie)構(gou)方式較之單用一(yi)種結(jie)(jie)(jie)構(gou)，無(wu)疑(yi)使作(zuo)品含量(liang)更(geng)大、包孕更(geng)廣，也(ye)更(geng)生(sheng)動、更(geng)復雜，更(geng)具(ju)藝(yi)術魅力(li)。

第(di)二，敘事(shi)角(jiao)度。《秦婦(fu)吟》繼承了杜甫、白(bai)居易把第(di)一(yi)(yi)人(ren)(ren)稱(cheng)與(yu)(yu)第(di)三人(ren)(ren)稱(cheng)并(bing)用(yong)的(de)(de)傳(chuan)統，又有(you)所(suo)(suo)創(chuang)(chuang)新。第(di)一(yi)(yi)人(ren)(ren)稱(cheng)“我(wo)(wo)”表面(mian)(mian)上(shang)與(yu)(yu)杜甫《石壕吏》中的(de)(de)“我(wo)(wo)”一(yi)(yi)樣(yang)，似乎只是事(shi)件的(de)(de)見證者，實際上(shang)，“我(wo)(wo)”雖然僅在開頭出(chu)場(chang)，但伴隨故(gu)事(shi)的(de)(de)女(nv)講述者直(zhi)到詩歌結(jie)束(shu)，并(bing)且像白(bai)居易《琵琶行》中的(de)(de)“我(wo)(wo)”一(yi)(yi)樣(yang)，與(yu)(yu)女(nv)講述者構成“同是天涯淪(lun)落人(ren)(ren)”的(de)(de)相應關系(xi)，而(er)且增加(jia)了特定歷史時(shi)期所(suo)(suo)賦予的(de)(de)對戰(zhan)亂的(de)(de)厭棄(qi)、亡(wang)國(guo)(guo)(guo)之(zhi)痛、故(gu)園(yuan)之(zhi)思(si)以及對和平的(de)(de)向(xiang)往等心(xin)理內容(rong)，這在詩歌結(jie)尾的(de)(de)“適聞有(you)客金陵至”至“懷安卻羨江(jiang)南(nan)鬼”句有(you)所(suo)(suo)點明。“江(jiang)南(nan)”既(ji)是和平的(de)(de)象征，又隱(yin)含昔日和平繁華的(de)(de)故(gu)國(guo)(guo)(guo)的(de)(de)影子。并(bing)與(yu)(yu)前面(mian)(mian)“內庫(ku)燒為錦(jin)繡灰。天街踏(ta)盡(jin)公卿骨”等充滿強烈(lie)感情的(de)(de)戰(zhan)亂場(chang)面(mian)(mian)描寫遙相呼應，隱(yin)隱(yin)體現出(chu)亡(wang)國(guo)(guo)(guo)之(zhi)痛、故(gu)國(guo)(guo)(guo)之(zhi)思(si)。《秦婦(fu)吟》的(de)(de)創(chuang)(chuang)新之(zhi)處在于，不僅把第(di)一(yi)(yi)人(ren)(ren)稱(cheng)與(yu)(yu)第(di)三人(ren)(ren)稱(cheng)結(jie)合起來，而(er)且借他人(ren)(ren)之(zhi)酒澆自己(ji)塊壘——通(tong)過女(nv)敘述者之(zhi)口表示自己(ji)的(de)(de)亡(wang)國(guo)(guo)(guo)之(zhi)痛、故(gu)國(guo)(guo)(guo)之(zhi)思(si)。這種結(jie)合第(di)一(yi)(yi)、第(di)三人(ren)(ren)稱(cheng)，并(bing)借他人(ren)(ren)之(zhi)口或經歷、遭遇(yu)表達自己(ji)的(de)(de)亡(wang)國(guo)(guo)(guo)之(zhi)痛、故(gu)國(guo)(guo)(guo)之(zhi)思(si)的(de)(de)方式。

第三，表(biao)(biao)達方(fang)(fang)式。《秦(qin)婦吟(yin)》運(yun)(yun)用(yong)了把(ba)女(nv)(nv)子的(de)(de)(de)命(ming)運(yun)(yun)與(yu)國(guo)家(jia)衰(shuai)亡(wang)(wang)結合(he)(he)起來的(de)(de)(de)表(biao)(biao)達方(fang)(fang)式。作(zuo)者明確(que)地把(ba)“秦(qin)婦”等一大批美(mei)女(nv)(nv)的(de)(de)(de)命(ming)運(yun)(yun)與(yu)唐帝國(guo)的(de)(de)(de)衰(shuai)亡(wang)(wang)結合(he)(he)起來，通過紅顏薄命(ming)的(de)(de)(de)美(mei)女(nv)(nv)命(ming)運(yun)(yun)及(ji)悲慘遭(zao)(zao)遇(yu)寄托自(zi)己的(de)(de)(de)亡(wang)(wang)國(guo)之(zhi)恨、故國(guo)之(zhi)思。這是以往的(de)(de)(de)敘事詩(shi)所(suo)沒有的(de)(de)(de)，或比較淡化的(de)(de)(de)。《秦(qin)婦吟(yin)》卻把(ba)自(zi)己深(shen)摯的(de)(de)(de)故國(guo)之(zhi)思、沉郁的(de)(de)(de)亡(wang)(wang)國(guo)之(zhi)痛巧妙(miao)地借美(mei)女(nv)(nv)的(de)(de)(de)命(ming)運(yun)(yun)表(biao)(biao)現出來。家(jia)國(guo)的(de)(de)(de)興亡(wang)(wang)決定美(mei)女(nv)(nv)的(de)(de)(de)命(ming)運(yun)(yun)，美(mei)女(nv)(nv)的(de)(de)(de)悲慘遭(zao)(zao)遇(yu)又(you)使國(guo)破家(jia)亡(wang)(wang)之(zhi)痛顯得更具(ju)體可感，更觸目驚心。

第四，敘(xu)(xu)(xu)事(shi)手(shou)法(fa)。《秦婦(fu)吟(yin)》更多地(di)(di)繼(ji)承了白居易的(de)(de)敘(xu)(xu)(xu)事(shi)手(shou)法(fa)，并(bing)加以(yi)豐富與創新。它開(kai)頭直敘(xu)(xu)(xu)，然后接(jie)之(zhi)以(yi)大(da)(da)(da)段(duan)倒敘(xu)(xu)(xu)，而(er)在(zai)倒敘(xu)(xu)(xu)之(zhi)中(zhong)，既(ji)有(you)婦(fu)女們的(de)(de)悲劇性遭(zao)遇(yu)，又(you)有(you)丑化黃巢起義(yi)軍(jun)的(de)(de)喜劇性場景，還(huan)有(you)神的(de)(de)慚愧之(zhi)插敘(xu)(xu)(xu)、“寒天霜露宿”的(de)(de)老(lao)翁之(zhi)補敘(xu)(xu)(xu)，既(ji)反映了更為廣(guang)闊(kuo)、深刻的(de)(de)社會人生(sheng)(sheng)，又(you)使敘(xu)(xu)(xu)事(shi)手(shou)法(fa)更靈(ling)活多變，從而(er)使這首敘(xu)(xu)(xu)事(shi)長詩(shi)(shi)，夭矯靈(ling)動，絕不單調、呆板。此詩(shi)(shi)繼(ji)承了白居易開(kai)始在(zai)敘(xu)(xu)(xu)事(shi)詩(shi)(shi)中(zhong)大(da)(da)(da)量(liang)運用(yong)對(dui)(dui)句(ju)(ju)的(de)(de)手(shou)法(fa)，并(bing)真正創造性地(di)(di)使對(dui)(dui)句(ju)(ju)和散(san)句(ju)(ju)發揮其獨特(te)的(de)(de)藝術功(gong)用(yong)：以(yi)對(dui)(dui)句(ju)(ju)展現(xian)濃(nong)縮了的(de)(de)時間與空間，展現(xian)廣(guang)闊(kuo)的(de)(de)歷史背景。如寫(xie)義(yi)軍(jun)入城前情景：“適(shi)逢紫蓋去(qu)蒙塵(chen)，已見白旗來(lai)(lai)匝(za)地(di)(di)”；寫(xie)亂后的(de)(de)都城：“內庫燒(shao)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寫(xie)長安絕糧(liang)：“六軍(jun)門外(wai)倚(yi)僵尸，七架(jia)營中(zhong)填餓殍”；寫(xie)戰后的(de)(de)荒涼(liang)：“破落田園但有(you)蒿(hao)，摧殘(can)竹樹皆(jie)無主”；寫(xie)難民的(de)(de)生(sheng)(sheng)活：“朝饑山上尋蓬子，夜宿霜中(zhong)臥(wo)荻花”。而(er)以(yi)散(san)句(ju)(ju)來(lai)(lai)細(xi)致入微地(di)(di)、行云流(liu)水般地(di)(di)敘(xu)(xu)(xu)寫(xie)事(shi)件的(de)(de)細(xi)節、動作、心(xin)理。這樣，對(dui)(dui)句(ju)(ju)簡，散(san)句(ju)(ju)繁。對(dui)(dui)句(ju)(ju)與散(san)旬之(zhi)間形成一種有(you)趣的(de)(de)張力(li)，擴大(da)(da)(da)了詩(shi)(shi)歌結構的(de)(de)彈性限度、詩(shi)(shi)的(de)(de)包容量(liang)及藝術的(de)(de)生(sheng)(sheng)動性。

綜上所述，《秦婦吟》既借鑒了(le)唐以(yi)前(qian)的(de)(de)(de)(de)敘事(shi)藝(yi)術(shu)，又學習唐代(dai)(dai)詩(shi)人的(de)(de)(de)(de)藝(yi)術(shu)開拓(tuo)，并大膽地進行(xing)了(le)獨特的(de)(de)(de)(de)藝(yi)術(shu)創新，達到了(le)相當的(de)(de)(de)(de)藝(yi)術(shu)高度。此(ci)詩(shi)本(ben)身的(de)(de)(de)(de)藝(yi)術(shu)成就(jiu)昭示(shi)了(le)對此(ci)前(qian)敘事(shi)詩(shi)的(de)(de)(de)(de)創造(zao)性繼(ji)承，并在不少方面預示(shi)了(le)清(qing)代(dai)(dai)吳偉業敘事(shi)詩(shi)的(de)(de)(de)(de)發(fa)展趨勢(shi)，這充(chong)分(fen)說(shuo)明它是中國古典敘事(shi)詩(shi)史(shi)上具有重要(yao)地位的(de)(de)(de)(de)一首杰作。

名家點評

古典文學研究家俞平伯：“不僅超出韋莊《浣花(hua)集》中(zhong)所有的詩，在三(san)唐歌行中(zhong)亦為不二之作(zuo)。”（《唐詩鑒(jian)賞(shang)辭(ci)典補編》引）

其他信息

后世流傳

《秦婦(fu)吟》這首唐代最長(chang)的敘(xu)事詩在誕生(sheng)的當時(shi)，民(min)間就廣有流傳，并(bing)(bing)(bing)被(bei)制為(wei)(wei)幛子懸掛(gua)；作(zuo)者則被(bei)呼(hu)為(wei)(wei)“秦婦(fu)吟秀才”，與白居易曾(ceng)被(bei)稱為(wei)(wei)“長(chang)恨歌(ge)主(zhu)”并(bing)(bing)(bing)稱佳話。其風靡(mi)一世，盛況空前(qian)，曾(ceng)盛傳一時(shi)。后人將它和《木蘭辭》《孔雀東(dong)南飛》并(bing)(bing)(bing)稱為(wei)(wei)“樂府三絕”。然(ran)而(er)，這首巨作(zuo)卻遭(zao)到厄運。韋(wei)莊晚年諱言(yan)《秦婦(fu)吟》，撰《家戒》自禁此詩，并(bing)(bing)(bing)向各處收回(hui)抄本，臨終還囑(zhu)托(tuo)家人不許掛(gua)《秦婦(fu)吟》幛子。其弟韋(wei)藹(ai)給他編定《浣花集》亦不收錄(lu)。致使宋元明(ming)清歷(li)代徒知(zhi)其名，不見其詩。

直(zhi)至近(jin)代，《秦婦吟》寫本才復出于(yu)敦煌石窟(ku)。被英國(guo)(guo)人(ren)(ren)斯坦因(yin)和(he)(he)法(fa)國(guo)(guo)人(ren)(ren)伯希(xi)和(he)(he)從敦煌莫高(gao)窟(ku)拿走的古寫經中(zhong)，恰好收有《秦婦吟》。民國(guo)(guo)12年（1923）伯希(xi)和(he)(he)應王國(guo)(guo)維函請(qing)，抄錄(lu)巴黎圖書(shu)館所(suo)藏天復五年（905）張龜(gui)寫本及倫敦博物館所(suo)藏梁貞明(ming)五年（919）安友盛寫本兩(liang)種《秦婦吟》卷文，寄回中(zhong)國(guo)(guo)。后又經王國(guo)(guo)維和(he)(he)羅振(zhen)玉整理(li)研究，國(guo)(guo)人(ren)(ren)才得以見(jian)到這首(shou)失(shi)傳了(le)千(qian)余年的歷史名作之全貌。

至(zhi)于作者(zhe)自(zi)禁此(ci)詩的原因，學界有止(zhi)謗(bang)說、免禍說等觀點。五(wu)代孫光憲提出止(zhi)謗(bang)說。他在《北夢瑣言》中說：“蜀相韋莊應舉時(shi)，遇黃(huang)巢(chao)犯闕，著(zhu)《秦婦(fu)吟》一篇，內(nei)一聯(lian)云：‘內(nei)庫燒為(wei)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qing)(qing)骨。’爾(er)后公卿(qing)(qing)亦多(duo)垂訝，莊乃諱之。時(shi)人號“秦婦(fu)吟秀(xiu)才”。他日撰家戒，內(nei)不許垂《秦婦(fu)吟》障子(zi)，以(yi)此(ci)止(zhi)謗(bang)，亦無(wu)及也。”孫光憲認為(wei)是由于詩中句(ju)子(zi)引起公卿(qing)(qing)貴(gui)族的憤怒(nu)，作者(zhe)才禁傳此(ci)詩的，學者(zhe)如(ru)翟理斯、何壽(shou)慈、張天健(jian)等贊成(cheng)這個觀點。

近(jin)代學者(zhe)陳寅恪提(ti)出(chu)免禍說(shuo)。他(ta)在(zai)《韋莊秦(qin)婦吟校(xiao)箋》中說(shuo)：“據《舊(jiu)唐書(shu)·楊(yang)(yang)復(fu)(fu)光傳》，王(wang)重榮為(wei)東(dong)面招(zhao)討使，復(fu)(fu)光以兵會(hui)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又據兩唐書(shu)《王(wang)重榮傳》，復(fu)(fu)光與重榮合兒李(li)祥于華州，及(ji)重榮軍(jun)(jun)(jun)華陰復(fu)(fu)光軍(jun)(jun)(jun)渭北，犄角敗賊。是從(cong)長安東(dong)出(chu)奔(ben)于洛陽者(zhe)，如《秦(qin)婦吟》之(zhi)(zhi)(zhi)(zhi)(zhi)(zhi)(zhi)秦(qin)婦，其路線自(zi)須經(jing)近(jin)楊(yang)(yang)軍(jun)(jun)(jun)防地。復(fu)(fu)依(yi)《舊(jiu)唐書(shu)·僖宗紀》、《新(xin)唐書(shu)·王(wang)重榮傳》及(ji)《通鑒》中和元年（881）九月之(zhi)(zhi)(zhi)(zhi)(zhi)(zhi)(zhi)紀事，復(fu)(fu)光屯軍(jun)(jun)(jun)武功(gong)，則從(cong)長安西出(chu)奔(ben)于成都者(zhe)，如《金溪閑談(tan)》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李(li)氏(shi)女(nv)，其路線亦須經(jing)近(jin)楊(yang)(yang)軍(jun)(jun)(jun)防地，而楊(yang)(yang)軍(jun)(jun)(jun)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八都大將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中，前(qian)蜀(shu)創(chuang)業垂(chui)統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君，端己(ji)北面親事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主（王(wang)建(jian)）即(ji)是其一。其余(yu)若(ruo)晉暉李(li)師(shi)泰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徒，皆前(qian)日(ri)楊(yang)(yang)軍(jun)(jun)(jun)八都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舊(jiu)將，后來王(wang)蜀(shu)開國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元勛也(ye)。當時復(fu)(fu)光屯軍(jun)(jun)(jun)武功(gong)，或(huo)會(hui)兵華渭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日(ri)，疑(yi)不(bu)能(neng)不(bu)有如秦(qin)婦避難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人(ren)，及(ji)李(li)女(nv)委(wei)身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事。端己(ji)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詩，流(liu)行(xing)一世，本寫(xie)故國亂離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慘狀，適(shi)觸新(xin)朝宮閫之(zhi)(zhi)(zhi)(zhi)(zhi)(zhi)(zhi)隱情(qing)，所(suo)以諱莫(mo)如深，志希(xi)免禍。以生(sheng)平(ping)(ping)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杰構，古(gu)今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至文，而竟垂(chui)戒子(zi)孫(sun)，禁其傳布者(zhe)，其故儻在(zai)斯歟？”陳寅恪對(dui)自(zi)己(ji)結論并(bing)未完全確定，但這一說(shuo)法一提(ti)出(chu)，就產生(sheng)了巨(ju)大的(de)影(ying)響。學者(zhe)馮友(you)蘭、俞(yu)平(ping)(ping)伯、黃廣生(sheng)、馬茂元等都贊(zan)同此說(shuo)。

現代學者(zhe)徐(xu)嘉(jia)瑞(rui)在(zai)《秦婦(fu)(fu)吟(yin)(yin)本(ben)事(shi)》提(ti)出了新(xin)的(de)(de)說(shuo)法：“最(zui)(zui)重要(yao)的(de)(de)有三(san)(san)(san)個(ge)原(yuan)(yuan)因。（一(yi)）觸(chu)(chu)犯(fan)(fan)田令(ling)孜。這一(yi)個(ge)原(yuan)(yuan)因，在(zai)田令(ling)孜未(wei)死(si)以前，是(shi)(shi)(shi)很重要(yao)的(de)(de)。當(dang)(dang)時(shi)(shi)宦官的(de)(de)威力，是(shi)(shi)(shi)不(bu)可輕視(shi)的(de)(de)。所(suo)以‘內庫燒(shao)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確是(shi)(shi)(shi)干犯(fan)(fan)宦者(zhe)的(de)(de)忌(ji)諱。孟昭(zhao)圖被(bei)殺之事(shi)，可為寒心，何況‘宦者(zhe)流(liu)星(xing)如血(xue)色’二句，更顯明的(de)(de)觸(chu)(chu)怒宦官。《秦婦(fu)(fu)吟(yin)(yin)》之自刪，這是(shi)(shi)(shi)一(yi)個(ge)重要(yao)原(yuan)(yuan)因。（二）寫(xie)洛(luo)下(xia)屯師搶劫，觸(chu)(chu)犯(fan)(fan)時(shi)(shi)溥及其(qi)部下(xia)。以上兩個(ge)原(yuan)(yuan)因，都是(shi)(shi)(shi)景福(fu)二年(nian)(nian)（893）以前最(zui)(zui)大的(de)(de)忌(ji)諱。田、時(shi)(shi)二人，都死(si)于景福(fu)二年(nian)(nian)，由(you)中(zhong)和三(san)(san)(san)年(nian)(nian)（883）到(dao)景福(fu)二年(nian)(nian)的(de)(de)十一(yi)年(nian)(nian)中(zhong)，《秦婦(fu)(fu)吟(yin)(yin)》已(yi)大流(liu)行(xing)。田、時(shi)(shi)雖(sui)死(si)，余(yu)黨尚在(zai)。所(suo)以韋(wei)莊入(ru)蜀(shu)以前，都成(cheng)問題。莊入(ru)蜀(shu)據王國(guo)維先生跋是(shi)(shi)(shi)在(zai)光(guang)化(hua)三(san)(san)(san)年(nian)(nian)（900），即(ji)田、時(shi)(shi)兩人死(si)后七年(nian)(nian)，入(ru)蜀(shu)以后可以不(bu)必顧憂。但從中(zhong)和三(san)(san)(san)年(nian)(nian)到(dao)光(guang)化(hua)三(san)(san)(san)年(nian)(nian)，這十八年(nian)(nian)中(zhong)，都是(shi)(shi)(shi)最(zui)(zui)危險的(de)(de)時(shi)(shi)候。垂為家誡，當(dang)(dang)在(zai)未(wei)入(ru)蜀(shu)以前。（三(san)(san)(san)）諷刺僖宗太過，為王建所(suo)不(bu)喜(xi)。這一(yi)個(ge)原(yuan)(yuan)因，是(shi)(shi)(shi)入(ru)蜀(shu)以前和入(ru)蜀(shu)以后一(yi)個(ge)總的(de)(de)重大原(yuan)(yuan)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