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chuan)唱的(de)《山伯(bo)(bo)訪友(you)》,讀起來(lai)很像(xiang)“天津快板”,它是《英(ying)臺上學(xue)》的(de)姊妹篇。講述的(de)是梁祝二人(ren)(ren)“畢(bi)業分配”半(ban)年以后,山伯(bo)(bo)走訪英(ying)臺的(de)故事(shi)。當山伯(bo)(bo)得知同室三(san)年、情深意篤的(de)“九(jiu)弟”竟然是個女同學(xue)時,悔恨(hen)交加,不治而亡(wang)。這個故事(shi)流(liu)傳(chuan)很廣(guang),比(bi)莎士比(bi)亞打造的(de)羅密歐與朱麗葉的(de)故事(shi)還要催淚。但《山伯(bo)(bo)訪友(you)》的(de)高明之處在于它能使(shi)人(ren)(ren)哀(ai)淚笑(xiao)灑,使(shi)人(ren)(ren)們在頓足捶(chui)胸(xiong)之后,甚至(zhi)笑(xiao)了(le)。
馬永(yong)智、劉士亭、閻(yan)克斌、李凡一(yi)、楊中(zhong)華、朝振明
老悶老家有(you)那么幾個(ge)記性(xing)好的(de)老男人,到(dao)現在還(huan)能(neng)唱出很多段(duan)落(luo),前年有(you)些(xie)日子,老悶請(qing)他(ta)們努力(li)地唱了幾個(ge)晚上,自己(ji)偷(tou)(tou)偷(tou)(tou)地記了幾段(duan)。權(quan)作搶救性(xing)發掘。
鑼鼓顫噻噻
閑言都丟開
聽唱一本祝英臺
山伯訪友來
開(kai)篇不(bu)同凡響!“鑼鼓(gu)顫噻噻”說明這(zhe)不(bu)是(shi)清唱,而是(shi)有伴奏的;“閑言都丟(diu)開(kai)”是(shi)要(yao)求大家(jia)肅靜,下(xia)面有重要(yao)的話要(yao)說;“聽唱一(yi)本祝英臺(tai)”,強調(diao)的是(shi)“一(yi)本”,而不(bu)是(shi)一(yi)兩句、一(yi)兩段,可(ke)見架式有多大;“山伯(bo)(bo)訪友來”,點題(ti)了,這(zhe)本戲(xi)名(ming)叫《山伯(bo)(bo)訪友》。
山伯坐書房
想起祝九郎
不知九弟在哪鄉
兩眼淚汪汪
說來也怪,既是(shi)同(tong)一級(ji)學生,為什么英臺離校了(le),山伯還(huan)“坐在(zai)書房”?莫(mo)不是(shi)畢業論文尚未通過?既是(shi)好同(tong)學,為什么“不知九弟在(zai)哪鄉”?從來沒問過嗎?“兩眼淚(lei)汪(wang)汪(wang)”這一句,描(miao)寫了(le)“想(xiang)(xiang)”的(de)程(cheng)度(du),使(shi)人容易猜想(xiang)(xiang):梁祝二人曾(ceng)經(jing)好得死(si)去活來。
坐在南學里
想起祝九弟
收拾包袱和行李
要到祝家去
民歌里常常提到“南(nan)學(xue)”這個學(xue)府,很多“主(zhu)人(ren)翁(weng)”都曾在(zai)那里深(shen)造,細分析(xi)卻不在(zai)同一(yi)個地(di)方。有(you)的像是(shi)(shi)現在(zai)的南(nan)京大學(xue),有(you)的卻像是(shi)(shi)浙江大學(xue)。或者干脆是(shi)(shi)指(zhi)“男學(xue)”,男孩(hai)子(zi)念書(shu)的地(di)方。
邁步朝前行
前邊一老人
山伯上前把話問
予我說分明
(這一段中的(de)“行(xing)”讀“心”,2聲(sheng);“明”讀“民”。)
老人把頭抬:
“客從哪里來?”
“我(wo)是(shi)山伯來(lai)訪友
問的祝英臺”
老人笑盈盈
客官你是聽
前邊不遠祝家村
河水鬧騰騰
河水綠洋洋
就是祝家莊
還有大樹和牛羊
小馬樹下涼
門前一池塘
高高一院房
四水歸塘官家樣
東西兩廂房
上蓋琉璃瓦
青磚鋪地下
也有石獅和石馬
對面笑哈哈
老人的這番指引,著重說明祝家(jia)的華(hua)貴與殷實。英臺出身(shen)于這樣的家(jia)庭,必有十二分嬌容。
一到祝家莊
解帶換衣裳
龍行虎步上高堂
拜望祝九郎
來到祝家里
兩眼看仔細
兩個安童門前立
恭喜又賀喜
安童把話問
你是哪里人
何方貴客到寒門
到此為何因
我是杭州客
名叫梁山伯
我與相公弟兄結
你去對他說
(這一段中的“客”、“伯(bo)”、“說”與“結”同韻,但《漢語拼音方案》沒(mei)有這幾(ji)個音節,以下同。)
安童把話講
客官聽端詳
我家只有祝九姐
無有祝九郎
生下祝九姐
女把男人裝
南學三年轉回鄉
日每繡樓上
(“日每”即“每日”的倒裝,方言中有“天天日每”這樣(yang)的詞(ci),表示“每一(yi)天都是這樣(yang)”。)
山伯聽此情
心掉冷水盆
南學三年轉回程
莫非是女人
(這里的“情(qing)”讀作“勤”,“程”讀作“陳”,不然(ran)就(jiu)不押韻了。)
山伯便開言
請將我言傳
是男是女見一面
死了也心甘
安童聽了情
兩腿忙忙行
報于姑娘得知情
堂前一書生
堂前一位客
名叫梁山伯
他與姑娘弟兄結
記得記不得
英臺聽了情
兩眼淚淋淋
原是梁兄上了門
冤家氣死人
英臺把話說
倒茶請客喝
千里寸土路難磨
堂前先歇腳
(“腳”與“喝(he)”同(tong)韻,《漢語拼音方案(an)》里無此音節。)
英臺進娘房
問聲二爹娘
如今怎樣出繡房
去見我同窗
老母出言章
我兒聽心上
如今還是一嬌娘
想他又何妨
英臺喜殷殷
打扮美十分
胭脂水粉都搽盡
仙人下凡塵
頭發三尺七
不疏又不密
勻勻稱稱細如絲
賽過烏金子
雙手綰盤龍
牡丹對芙蓉
櫻桃小口一點紅
眉毛似彎弓
身穿大紅襖
腰纏黃絲套
頭上戴的朝里帽
珍珠二面吊
身穿大藍衫
又繡菊花邊
還有葵花和牡丹
云襟團團轉
英臺女嬌娥
臉上粉來抹
不大不小一雙腳
神仙蛻了殼
英臺上前來
兩腳走得快
雙手牽起羅裙帶
露出金蓮來
來到堂前里
兩眼觀仔細
接下包袱和行李
何風吹來你
山伯不知悉
當作九郎妻
請喚九郎堂前來
一躬見一禮
英臺把口開
山伯你好呆
我是九弟祝英臺
別兄轉回來
別兄轉回鄉
奴家常常望
我望梁兄上高堂
與我配成雙
望你六月整
不見你來行
可恨爹媽愛金銀
許我馬家親
山伯聽此情
心掉冷水盆
南學三年情意深
何不說分明
叫聲山伯哥
莫用埋怨我
萬般言語解不破
教我又如何
送我到汾池
石榴壓滿枝
叫你來早你來遲
錯過婚姻時
送我到廟堂
奴家說比方
誰知梁兄不思量
你今想一想
送我到松林
松林一新墳
你比死人死十分
梁兄不知音
送我到井邊
二人照容顏
我說井里女和男
你再想一番
送我到沙河
鯉魚在游樂
句句說的你和我
梁兄解不破
送我到河邊
河渡無有船
我叫梁兄借竹竿
探水深和淺
你去借竹竿
我就將河過
不深不淺剛剛好
打齊腋兒窩
梁兄叫九弟
閑言都不提
我的病兒漸漸起
趕緊要回去
英臺把話提
梁兄來得及
不住十天住一期
奴家想陪你
英臺叫安童
擺酒待梁兄
只為杭州把書攻
姻緣一場空
安童進廚房
桌子拿一張
烏木筷子上下放
酒盅拿一雙
竹筍上一碗
雞蛋炒一盤
又有鯉魚和蝦米
烏雞燉粉皮
一碗黃花醋
兩碗紅白肉
又有銀耳拌香油
好酒燙一壺
英臺把酒提
梁兄把盅執
眼淚流在酒盅里
此(ci)酒(jiu)我不(bu)吃(吃,方言讀“氣”)
斟起一盅酒
遞于梁兄手
放開心思莫擔憂
好好吃盅酒
二盅酒來斟
遞于梁兄身
酒斟十盅你要飲
表表奴的心
斟起三盅酒
遞于梁兄手
河里無魚世上有
何必淚雙流
山伯把酒喝
英臺藍衫脫
見了藍衫如見我
何必淚如梭
藍衫脫一件
送予梁兄穿
穿到別處求姻緣
求個女姣蓮
梁兄叫英臺
閑言都丟開
你和馬家把親定
我今不該來
英臺把話提
梁兄莫著氣
回家娶個美貌妻
妹妹來賀喜
山伯喝了酒
起身就要走
英臺拉住梁兄手
情丟意不丟
二人手拉手
送出大門口
兩眼如梭淚雙流
梁兄慢慢走
梁兄到場邊
烏鴉叫連天
梁兄辭別祝英臺
兩眼淚哀哀
梁兄把路上
英臺靠門望
一人走路好棲(qi)(本應(ying)是“忄(xin)西(xi)”,電腦(nao)不(bu)認識它)惶
空來走一場
山伯路上走
兩眼淚雙流
想起南學把書讀
好似刀割肉
山伯回到家
老母把話搭
我兒杭州轉回家
臉上黃沙沙
山伯走進門
老母問一聲
我兒杭州轉回程
說予老母聽
或是受風霜
或是想爹娘
臉上黃表紙一張
說予爹和娘
山伯不作聲
兩眼淚紛紛
叫聲父母你是聽
兒我要困醒(xing)(困醒(xing),即睡覺)
聽說兒要困
忙拿鴛鴦枕
我兒杭州得下病
實實好傷心
老母把話論
山伯你是聽
什么病兒對娘說
娘去請先生
山伯把話論
老母你是聽
杭州讀書轉回程
實實氣死人
杭州把書攻
遇見一賓朋
和我燒香結弟兄
她是女嬌容
杭州念文章
遇見一才郎
日同茶飯夜同床
不知是嬌娘
她是女嬌娥
常常調戲我
百般調戲解不破
實實氣壞我
她今轉回程
打扮美十分
好似仙女下凡塵
許配馬家人
老母心知音
兒害相思病
茶不思來飯不想
想的心上人
山伯你莫愁
我去把婚求
只要馬家把婚丟
我兒莫擔憂
山伯得下病
茶飯不想吞
只要英(ying)臺問一聲(聲,讀身)
十分好九分
山伯把話說
手拿一錠墨
要給英臺寫張幟
寫得寫不得
(此(ci)段“說”、“墨”“得”三字讀音(yin)均(jun)押“耶(ye)”韻)
手拿一枝筆
山伯就寫起
叫聲母親捎書去
捎予英臺女
母親接在手
兩腳忙忙走
來到祝家大門口
梅香來擋狗
梅香不作聲
兩腳走進門
報予姑娘得知因
堂前一夫人
英臺聽了情
兩腳忙出門
問聲老母哪里人
說予我知因
老母把言接
呈上一張帖
帖子交給祝九姐
請你看明白
英臺接在手
淚往心里流
原是山伯把婚求
實實難開口
打開帖子看
寫得肚腸斷
字字都把奴來怨
怨奴也枉然
英臺叫梅香
拿出紙一張
要給山伯寫藥方
十樣都寫上
一寫青龍角
二寫月亮肉
三寫無風自動草
此藥世上少
四寫仙女奶
五寫蚊蟲光
六寫六月瓦上霜
此藥在何方
七寫千年花
八寫萬年姜
九寫神仙中指血
此藥世上缺
十寫千年酒
付予梁母手
你叫梁兄莫念奴
別方把婚求
別方去求親
莫把奴掛心
奴家許給馬家人
想(xiang)奴(nu)萬(wan)不能(“能”讀“嫩”,2聲(sheng))
老母接在手
忙忙往回走
一見山伯問一聲
我兒可安寧
山伯(bo)把眼睜(“睜”讀Zen,1聲)
原是老母親
你到祝家把婚求
說予我知因
老母說原因
我兒(er)你是(shi)聽(“聽”讀Tin)
百樣話兒都說盡
英臺她不肯
山伯不作聲(“聲”讀“身(shen)”)
兩眼淚淋淋
我的病兒加十分
想活萬不能
老母聽原因
手腳顫(zhan)兢(jing)兢(jing)(“兢(jing)”讀“金(jin)”)
罵聲英臺不是人
傷了我兒心
山伯淚汪汪
母親聽言章
我今死了你莫忙
埋在大路旁
馬家來娶親
必從(cong)此(ci)路行(xing)(“行(xing)”讀“心”,2聲)
待等英臺馬家去
我定要奪親
梁母哭凄凄
我兒是咋的
你今死了我靠誰
空費一場力
山伯命歸陰
埋在大路中
只等馬家去接親
山伯顯威靈
不唱山伯死
只唱馬家人
黃道吉日已選定
馬上要娶親
媒人請到家
就把桌子拉
紅爺坐下笑哈哈
這媒多虧他
媒人喝酒畢
收拾擔行李
今日早去要早回
你們放麻利
雞蛋二十個
鴨蛋二十雙
又有肥豬和肥羊
禮物都帶上
前面四對燈(deng)(“燈(deng)”讀Den)
彩旗隨后跟
笙簫鼓樂鬧陣陣
實實樂壞人
路上行得緊
來到祝家門
英臺一見淚紛紛
哭聲梁家人
橋頭忙喊到
祝家就響炮
媒人進門哈哈笑
你看多熱鬧
祝公笑呵呵
端把椅子坐
叫聲安童倒茶喝
快請客人坐
客把茶喝起
安童忙擺席
媒人請到上房里
祝公把話提
祝公把酒斟
媒人你是聽
我的女兒配馬門
錯開一門親
媒人把話講
祝公聽言章
你叫新人快梳妝
快快把轎上
英臺把轎上
嫂子開言章
叫聲姑娘聽心上
你今莫思量
英臺把話明
嫂子你是聽
想起杭州讀詩文
想得刀割心
嫂子把話明
姑娘你是聽
不該杭州去讀書
害了梁家人
英臺把話講
嫂子聽心上
不該與我同擊掌
害了山伯郎
英臺上學(xue)之前(qian),她的嫂子(zi)(zi)斷言,三年以(yi)后英臺必將抱著孩子(zi)(zi)回來,為此(ci),英臺曾與其(qi)嫂子(zi)(zi)擊掌(zhang),保證在校期間不談戀愛(ai)。正因為這一“擊掌(zhang)”,英臺才(cai)始(shi)終不敢暴露她的性別,導致了這一愛(ai)情悲劇。這個情節(jie)在《英臺上學(xue)》中已經(jing)鋪陳。
嫂子笑嘻嘻
英臺莫著氣
山伯是個短命的
死了不可惜
英臺把話講
嫂子聽言章
不該勸說二爹娘
許配馬家郎
嫂子不做聲
英臺怨氣生
罵聲嫂子無人情
害了我二人
嫂子不再爭
慌忙站起身
媒人辭別就要走
祝公淚濕襟
媒人吃畢酒
起身就要走
勸聲祝公莫擔憂
何必淚雙流
祝公把話明
媒人你是聽
我兒杭州讀詩文
錯開一門親
媒人笑哈哈
山伯運氣差
杭州讀書不回家
這事只怪他
梅香開轎門
新人就啟程
前邊路上一新墳
不知是何人
新墳新鬼魂
墳地陰森森
兩個媒人肚子疼
不知是何因
山伯顯威靈
先起一陣風
飛沙走石馬不行
日月都不明(ming)(也許正好遇(yu)到陰(yin)天(tian)并且(qie)是日全食)
英臺下轎來
低頭深深拜
叫聲梁兄你莫怪
我是祝英臺
跪地把頭磕
雙手把香分
哭聲梁兄你是聽
將我命歸陰
當初入學堂
兩個聰明郎
只想白頭同到老
為何一命長
杭州辭先生
送我轉回程
百樣話兒都說明
你都不靈醒
新墳墓口開
蝴蝶飛出來
英臺化作蝴蝶起
雙雙舞起來
梅香忙報信
馬爺哭一聲(馬爺即英臺之(zhi)夫馬靖)
馬爺氣得翻眼睛
懸梁一條繩
三人歸陰曹
忙把狀來告
閻王一見哈哈笑
人間多奇巧
閻王把話問
你們跪下聽
一個一個說分明
我來斷真情
英臺道理多
閻王你聽著
南學攻書三年整
愛的是梁哥
山伯話不少
閻王你聽好
我和英臺說的早
南學回遲了
馬靖淚淋淋
閻王你是聽
實實不知這原因
不該定這親
閻王笑洋洋
你燒斷爐香
今世梁祝結成雙
馬靖沒指望
山伯來訪友
編成山歌唱
天晴下雨人來往
好把名來揚
可惜,《英臺(tai)上(shang)學》未被搶(qiang)救出來,他們(men)說想(xiang)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