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友(you),生于(yu)公(gong)元(yuan)714年(nian)3月(yue)11日,卒于(yu)794年(nian)12月(yue)18日,名徽(hui),字季友(you),號云(yun)峰居(ju)士,洪州南昌人,祖籍河南洛陽(yang),生于(yu)豫章(zhang)東湖之(zhi)濱。
王(wang)季友于(yu)唐·開元二(er)十四年(nian)(736年(nian))丙子(zi)科(ke),以“初試第(di)三,復試第(di)一(yi)”的成績高中(zhong)狀元,早(zao)于(yu)《江(jiang)西(xi)狀元譜》認(ren)定(ding)的會昌三年(nian)(843年(nian))狀元盧肇。為江(jiang)西(xi)歷史上有記載的第(di)一(yi)位狀元。
父(fu)親王(wang)儀,字景肅,曾任(ren)丹陽太守,可能是王(wang)儀在任(ren)期間出了重大(da)變故,致(zhi)使(shi)王(wang)家家道中落,一(yi)(yi)家人(ren)失魂(hun)落魄地避(bi)居豫(yu)章(南昌(chang))東(dong)湖,備受旁(pang)人(ren)的嘲笑(xiao)和(he)歧視。王(wang)季(ji)友的家庭在出事(shi)之(zhi)(zhi)前看上(shang)去(qu)是不(bu)(bu)(bu)錯的,父(fu)親是封(feng)疆大(da)吏,妻子是河東(dong)郡著名(ming)的柳(liu)姓(xing)家庭的小(xiao)姐。但(dan)一(yi)(yi)切變化太快(kuai),猝不(bu)(bu)(bu)及防之(zhi)(zhi)時,一(yi)(yi)切榮華富貴成過眼煙云。從青云跌落塵埃的王(wang)家,生(sheng)計也成了問題(ti),以(yi)(yi)致(zhi)王(wang)季(ji)友被迫做起了最簡(jian)單的手(shou)工藝活(huo)——賣(mai)履,也就是賣(mai)草鞋(xie),以(yi)(yi)換取綿薄的收入,維持衣不(bu)(bu)(bu)蔽體(ti)、食(shi)不(bu)(bu)(bu)果腹的生(sheng)活(huo)。柳(liu)家知(zhi)道自己女兒跟著一(yi)(yi)個倒霉的家伙在南方(fang)過著乞丐般(ban)的生(sheng)活(huo)以(yi)(yi)后怒不(bu)(bu)(bu)可遏,他(ta)們決定中止這(zhe)種無(wu)疑(yi)是羞(xiu)辱(ru)他(ta)們門第的事(shi)件。在家族的脅迫下,柳(liu)氏不(bu)(bu)(bu)能與丈夫同甘(gan)共苦、患(huan)難終生(sheng),終于在王(wang)季(ji)友出門賣(mai)履之(zhi)(zhi)后,柳(liu)氏留下一(yi)(yi)紙(zhi)休書(shu),別他(ta)而去(qu)。
當王季(ji)友(you)回到破(po)爛不堪的(de)家時,似乎覺(jue)察到一絲異樣,空(kong)(kong)寂無人的(de)家中(zhong)沒有任(ren)何(he)聲響,只有一束(shu)從破(po)屋空(kong)(kong)隙中(zhong)投射(she)進來的(de)光(guang)線火辣辣地照(zhao)射(she)在一張紙上(shang)。有著(zhu)不祥預感的(de)王季(ji)友(you)雙(shuang)手顫抖捧(peng)起了這張紙,這張紙明白無誤地告訴(su)他這段(duan)婚姻的(de)結束(shu)。王季(ji)友(you)的(de)淚(lei)水(shui)滴落在休書上(shang),墨跡邊由此暈染(ran)開(kai)來而變得模糊(hu),淚(lei)水(shui)滴落在地上(shang),濺起一點(dian)點(dian)不易覺(jue)察的(de)灰塵。
在(zai)(zai)一個清晨,王季友默默離開了(le)東(dong)湖(hu)邊的破屋,輾(zhan)轉來到了(le)豐城株山(shan)腳下,在(zai)(zai)他仰慕(mu)的徐孺子隱居的地方,結茅而居,開墾荒地。伴隨他的行(xing)李(li)除了(le)書之外(wai),還(huan)有(you)那一紙休書。他在(zai)(zai)這里勤勞耕作(zuo),發憤(fen)苦讀,有(you)時感(gan)時傷(shang)事,對(dui)酒當歌,歌中有(you)漢(han)息(xi),有(you)憤(fen)怒,也(ye)有(you)期(qi)待。
多年以后(hou)的(de)開元(yuan)(yuan)二(er)十四年(736)三月,這一科(ke)的(de)進士考試結(jie)束,一條(tiao)消息迅(xun)速傳遍(bian)各地,本科(ke)新狀元(yuan)(yuan),就是豐城客子王(wang)(wang)季友。舉朝驚(jing)嘆之(zhi)余,河東柳(liu)家也騷動起(qi)來,氣(qi)急敗(bai)壞的(de)有,后(hou)悔不迭的(de)有,歡(huan)欣鼓(gu)舞(wu)的(de)也有。他們又嘗試恢復他們女(nv)婿的(de)名份,但又怕遭(zao)到(dao)王(wang)(wang)家斷然的(de)拒絕而被人恥(chi)笑,況且打聽到(dao)王(wang)(wang)季友在(zai)豐城已有了(le)一位患(huan)難之(zhi)妻陳氏,柳(liu)氏回來什(shen)么地位也未可知,事情就這樣暫(zan)時擱置(zhi)下來了(le)。
王(wang)季友雁塔題(ti)名(ming)之后,受職御史(shi)臺治(zhi)書,旋(xuan)即又因與權傾(qing)一(yi)時的(de)(de)李林(lin)甫(fu)之流不合而(er)棄(qi)官而(er)去(qu)。不久“安(an)史(shi)之亂(luan)”爆發,唐玄(xuan)宗(zong)出逃,北(bei)方領土大部淪陷。在相對(dui)安(an)定的(de)(de)江(jiang)西,王(wang)季友依(yi)然過著且歌且飲(yin)的(de)(de)隱(yin)居生活(huo)。歷(li)經磨(mo)難的(de)(de)他已對(dui)官場(chang)感到厭(yan)倦,陳氏的(de)(de)去(qu)世引起他淡(dan)淡(dan)的(de)(de)憂傷,對(dui)故國(guo)的(de)(de)思念也使他魂(hun)牽夢縈,他多想國(guo)家(jia)一(yi)聲召喚,回(hui)到北(bei)方的(de)(de)戰場(chang),去(qu)收復失地,抗擊叛(pan)軍。
一(yi)(yi)個月(yue)夜,茅(mao)屋外(wai)(wai)一(yi)(yi)陣(zhen)犬吠之后(hou),響(xiang)起了(le)清晰而略有(you)(you)(you)些顫抖(dou)的(de)(de)(de)(de)敲門(men)聲(sheng)(sheng),剝(bo)(bo)剝(bo)(bo)啄啄,似曾相識。王季友遲(chi)疑地(di)起身,他(ta)明顯感受到一(yi)(yi)種異樣的(de)(de)(de)(de)氣氛(fen)流(liu)(liu)貫全身,使(shi)久慣人(ren)生(sheng)的(de)(de)(de)(de)他(ta)竟然莫名其妙地(di)心(xin)跳(tiao)起來(lai)。“吱呀”聲(sheng)(sheng)后(hou),在門(men)外(wai)(wai)如水(shui)的(de)(de)(de)(de)目光下站立的(de)(de)(de)(de),正是(shi)發妻(qi)柳氏。多年未(wei)見(jian)的(de)(de)(de)(de)她(ta)略有(you)(you)(you)些老態,但仍(reng)不(bu)失大(da)家(jia)閨秀的(de)(de)(de)(de)風韻(yun)。躲避(bi)戰(zhan)亂的(de)(de)(de)(de)顛沛(pei)流(liu)(liu)離,使(shi)她(ta)顯得疲憊而憔悴。凝望(wang)之際,淚水(shui)奔涌而出(chu),模糊了(le)兩人(ren)的(de)(de)(de)(de)視線。兩人(ren)抱(bao)頭(tou)痛哭,一(yi)(yi)夜無眠,相互(hu)傾訴久別的(de)(de)(de)(de)思念。對妻(qi)子的(de)(de)(de)(de)仇恨與(yu)憤怒(nu),隨同那紙箱底的(de)(de)(de)(de)休書一(yi)(yi)同化(hua)為灰燼。沒有(you)(you)(you)這張薄紙的(de)(de)(de)(de)千(qian)斤重(zhong)壓,也許他(ta)會潦倒終生(sheng)不(bu)思進取,何況,受到家(jia)族(zu)重(zhong)壓的(de)(de)(de)(de)妻(qi)子這么多年也不(bu)容易。
天寶十(shi)四年(nian)(755)四月,經(jing)左(zuo)拾(shi)遺杜甫,左(zuo)補闕岑參(can)和禮部(bu)尚書崔灝等人的(de)(de)大力推薦,朝廷(ting)下詔(zhao)起用王季友,他(ta)先后擔(dan)任陜西華陰縣(xian)郡,虢州錄事(shi)參(can)軍,后來在江西觀(guan)察使李勉幕中任洪(hong)州司儀,最后入朝任太子司儀即御史中丞。貞元(yuan)十(shi)年(nian)(794),81歲的(de)(de)王季友與(yu)世長辭(ci),歸葬豐城(cheng)林山龍(long)澤坑智(zhi)度寺(si)后,贈豫章伯,妻柳(liu)氏附葬。
今(jin)天,在白(bai)鎮株山腳下的(de)墓冢中(zhong),我們(men)只知(zhi)(zhi)道這(zhe)里埋藏著(zhu)一(yi)位(wei)狀元,一(yi)位(wei)朝廷重(zhong)臣,卻不知(zhi)(zhi)道這(zhe)里還埋藏著(zhu)一(yi)個凄美曲折的(de)愛情故(gu)事。此時耳邊仿佛又響起王季友(you)的(de)摯友(you)杜甫為他寫的(de)《可嘆》的(de)句子: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si)須改變如蒼狗,古(gu)往今來共一(yi)時(shi),人生萬(wan)事無不有。近者抉眼去其夫,河東女(nv)兒身姓柳。丈夫正色動引經,豐城客子王季友。群書萬(wan)卷常暗誦(song),孝經一(yi)道看在手。貧窮老瘦(shou)家賣履,好事就(jiu)之(zhi)為攜(xie)酒。明月(yue)元暇豈容易,紫氣郁郁猶沖斗……
別李友季
棲鳥(niao)不戀枝,喈(jie)喈(jie)在同聲。
行子(zi)馳出戶,依(yi)依(yi)主人(ren)情。
昔時霜臺鏡(jing),丑婦羞(xiu)爾形。
閉匣二(er)十年,皎潔常獨(du)明(ming)。
今日照離別,前途(tu)白發生。
注:喈喈,鳥聲。
寄韋子(zi)春 作山中贈十四(si)秘書兄
出山秋云曙,山木已(yi)再春。
食我山中藥,不憶(yi)山中人。
山中誰余密(mi),白(bai)發日相親。
雀(que)鼠晝夜無,知我(wo)廚(chu)廩(lin)貧。
依依北舍(she)松(song),不(bu)厭吾(wu)南鄰。
有情盡(jin)棄捐(juan),土(tu)石為同身。
夫子(zi)質千尋,天澤枝(zhi)葉(xie)新(xin)。
余以不材壽,非智免斧(fu)斤(jin)。
雜詩
采山仍采隱(yin),在山不(bu)在深。
持斧事遠游,固非(fei)匠者心。
翳(yi)翳(yi)青(qing)桐枝(zhi),樵夫(fu)日所(suo)侵。
斧聲出巖壑,四(si)聽無知音。
豈為鼎下薪,當復堂上(shang)琴。
鳳鳥久不棲,且與枳棘林。
還山留別長安(an)知已
出山不見家,還(huan)家見家在。
山門是山前,此去長樵采。
青溪(xi)誰招(zhao)隱,白發自(zi)相待。
惟余澗底松,依(yi)依(yi)色(se)不改。
代賀(he)若令譽憎沈千運
相逢問姓名亦(yi)存,別時無子今(jin)有孫(sun)。
山上雙松長(chang)不(bu)改,百家唯有三(san)家村。
村(cun)南村(cun)西車馬道,一宿通舟水浩浩。
澗中磊(lei)(lei)磊(lei)(lei)十(shi)里石(shi),河上淤泥種桑麥(mai)。
平坡(po)冢墓(mu)皆我親,滿田主(zhu)人是(shi)舊客。
舉聲酸鼻問同年,十(shi)人六七(qi)歸下泉。
分別(bie)如(ru)何(he)更此(ci)地,回頭不語淚潸然。
酬李十六岐
煉丹文武火(huo)未成,賣(mai)藥販(fan)履俱逃名。
出谷(gu)迷行洛陽(yang)道,乘流(liu)醉臥滑臺城。
城下故人久離怨,一歡(huan)適(shi)我兩家愿。
朝飲杖懸(xuan)沽酒錢,暮餐囊有松花飯(fan)。
于何車馬日憧(chong)憧(chong),李膺門館爭登龍。
千(qian)賓打對(dui)若流水(shui),五經(jing)發難如叩鐘。
下筆新詩行滿壁,立(li)談主人坐在席。
問(wen)我草堂(tang)有臥云,知我山儲無儋石。
自耕自刈食為天(tian)。如鹿如麋飲野泉。
亦知(zhi)世上公卿貴,且養丘中草(cao)木年。
宿(su)東溪李十五山亭
上(shang)山(shan)下山(shan)入山(shan)谷(gu),溪中落日留我(wo)宿(su)。
松石依依當主人(ren)(ren),主人(ren)(ren)不在意亦足。
名(ming)花出地兩重階,絕頂平天一小齋。
本意由來是(shi)山水(shui),何用(yong)相逢(feng)語舊懷。
觀于舍人壁(bi)畫山水(shui)
野(ye)人宿在人家(jia)少,朝見此山(shan)謂山(shan)曉。
半(ban)壁仍棲嶺上云,開簾欲(yu)放湖中鳥。
獨坐(zuo)長松是(shi)阿誰,再三招手起(qi)來遲。
于(yu)公大笑向予說,小弟丹青能爾為。
古塞曲
進(jin)軍飛狐北,窮寇勢將(jiang)變。
日落沙麈昏(hun),北(bei)河更一戰。
骍馬黃金(jin)勒,雕(diao)弓白(bai)羽(yu)箭。
射(she)殺左賢王,歸(gui)奏未央殿。
欲言塞下事(shi),天子不(bu)召見。
東出咸陽門,哀哀淚如霰(xian)。
(錄自《全唐詩》648頁)
青出藍
芳(fang)藍(lan)滋匹帛,人(ren)力半(ban)天經。
浸潤加新氣,光輝勝本清。
還同冰出水,不共草為螢。
翻覆(fu)衣襟上,偏知造化靈。
(錄自《王(wang)氏宗譜(pu)》)
皇帝移晦(hui)日(ri)為中和節
皇心不向晦,改日號中和(he)。
淑氣同(tong)風景,嘉名別詠歌。
湔(jian)裙(qun)移(yi)舊俗,賜(si)尺下(xia)新科。
歷象千年正,醵(ju)醵(ju)四(si)海多。
花隨(sui)春令(ling)發,鴻度歲陽過。
天地齊(qi)休慶,歡聲欲蕩波(bo)。
河岳英靈集》
季友詩,愛奇務險,遠出常情之外。然而白首短褐,良可悲夫!至如(ru)《觀于舍人西(xi)亭壁畫山(shan)水(shui)詩》:“野人宿在人家少,朝(chao)見(jian)此(ci)山(shan)謂(wei)山(shan)曉。半壁仍棲嶺上云,開簾放出湖(hu)中鳥。”甚(shen)有新(xin)意。
《唐才子傳》
工詩,性磊浪不羈,愛奇(qi)務險,遠(yuan)出常性之(zhi)外,白(bai)首(shou)短褐,崎嶇(qu)士林(lin),傷(shang)哉貧(pin)也!嘗有詩云(yun)(yun):“山(shan)中誰(shui)余密?白(bai)發日相親。雀鼠(shu)晝夜無,知(zhi)我廚廩(lin)貧(pin)。”又(you):“自耕自刈食為天,如鹿如麋飲(yin)野泉(quan)。亦知(zhi)世上(shang)公(gong)卿(qing)貴(gui),且(qie)養丘中草木(mu)年。”觀其篤(du)志山(shan)水,可(ke)謂遠(yuan)性風疏,逸情云(yun)(yun)上(shang)矣。
《唐詩歸》
鐘(zhong)云:此公有古骨古心(xin),復有妙(miao)(miao)舌妙(miao)(miao)筆(bi),然在盛唐不甚有詩(shi)(shi)名(ming),為其少(shao)耳。又云:此君尤妙(miao)(miao)七言古,四詩(shi)(shi)骨色似岑嘉州,而筆(bi)舌松妙(miao)(miao)似過之。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詩體逼(bi)古,始為(wei)真詩,然必窮而(er)后工。盛唐多(duo)困窮苦(ku)節之士,如王季友家貧賣(mai)履為(wei)生,致其(qi)妻惡而(er)欲棄之。……其(qi)為(wei)詩皆沖淡自然,淡而(er)不(bu)厭,往(wang)往(wang)為(wei)當時(shi)名流所推重。
《師友詩傳續錄(lu)》
王季友詩(shi)不多,在盛唐自是別(bie)調(diao),亦非(fei)諸(zhu)大家、名家之比。又如《篋(qie)中集》諸(zhu)人(ren),皆別(bie)調(diao)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