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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nian)前，一(yi)個古老的西非國(guo)家失去了自己幾(ji)乎全部的珍(zhen)寶，也失去了獨立。

1897年(nian)2月(yue)，英(ying)國軍隊(dui)攻破貝(bei)寧王國（位于如今的(de)尼日利亞境內）的(de)王宮，擄(lu)走了大(da)量古代珍寶，其中包(bao)括上千(qian)件(jian)精美而富有特色的(de)青(qing)銅器，總數則超過一(yi)萬件(jian)。

英(ying)(ying)軍(jun)將(jiang)這(zhe)批搶來的藝術品交給英(ying)(ying)國(guo)外交部(bu)，其中(zhong)(zhong)一部(bu)分被放入大英(ying)(ying)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其余的則“分配”給其他多(duo)家英(ying)(ying)國(guo)的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如布里斯托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的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以及霍尼(ni)曼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等。還(huan)有不少貝寧(ning)文物(wu)(wu)遠(yuan)流至新西蘭、美(mei)國(guo)和日本等國(guo)。如今(jin)，這(zhe)些文物(wu)(wu)分布在全世界160多(duo)家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中(zhong)(zhong)，其中(zhong)(zhong)以歐洲的博(bo)(bo)(bo)物(wu)(wu)館(guan)(guan)(guan)為主。

自(zi)上世紀60年代以來(lai)，尼日(ri)利亞(ya)一再(zai)呼吁英國(guo)返還當年從貝寧掠走的(de)文(wen)物(wu)。在全球(qiu)范圍內，貝寧的(de)青銅器與希臘帕(pa)特農神廟的(de)埃爾(er)金大(da)理石雕(diao)，也一直(zhi)是最受人們關注的(de)兩大(da)國(guo)際流失文(wen)物(wu)案例。

目前看來(lai)，持(chi)續不斷(duan)的呼聲得到(dao)了一定程(cheng)度的回(hui)應——以(yi)上提到(dao)的部分(fen)博物(wu)館(guan)，已經從2020年開(kai)始，陸續返還了各自(zi)的部分(fen)館(guan)藏文物(wu)給尼日利亞，包括一批(pi)黃銅飾板、若干(gan)件青銅雕塑等。

雖然與一(yi)個多世紀前被掠走(zou)的(de)成千上萬件文(wen)物相比，回歸故(gu)土的(de)文(wen)物依然寥寥無幾(ji)，但(dan)它顯示出一(yi)個積極的(de)信號：全球(qiu)范(fan)圍內對帝國主(zhu)義(yi)(yi)和殖(zhi)民(min)主(zhu)義(yi)(yi)的(de)清算，和即使收效甚(shen)微也不屈不撓的(de)努力。

縱觀歐洲各大(da)博物(wu)館中大(da)批來自非洲與亞(ya)洲的(de)文物(wu)，很(hen)自然會讓(rang)人聯想：還有多(duo)少可以、應該被送回文物(wu)來源國？貝寧青銅器(qi)的(de)陸續(xu)回國，是一(yi)個富有深意的(de)開始？還是一(yi)次無關全局的(de)偶發？

今年被(bei)歸還(huan)給(gei)尼日利亞(ya)的(de)貝(bei)寧青(qing)銅器

歷史

貝寧(ning)國寶的失落與回歸

擄掠如(ru)山倒 歸還(huan)如(ru)抽絲

2022年2月，距離1897年那場血腥(xing)劫掠過去整(zheng)整(zheng)125年后，兩件珍貴的貝寧青銅(tong)雕塑從英(ying)國回到了它(ta)們的故鄉尼日利亞。

它們是一尊(zun)(zun)精美的青銅雞和一尊(zun)(zun)青銅國(guo)王頭(tou)像(xiang)，此前一直(zhi)被收藏在英國(guo)的阿(a)伯丁大學(xue)和劍橋大學(xue)耶穌學(xue)院。

劍(jian)橋(qiao)大學(xue)(xue)耶穌學(xue)(xue)院1930年(nian)起就將這只青銅公雞放(fang)置(zhi)在(zai)學(xue)(xue)院的(de)大禮(li)堂中，稱其為“皇家(jia)祖傳傳家(jia)寶”。在(zai)劍(jian)橋(qiao)學(xue)(xue)生要求歸還文物的(de)呼聲下，2016年(nian)，學(xue)(xue)院將這只青銅公雞從大禮(li)堂內撤出，并承諾(nuo)討論它(ta)的(de)去向，最終(zhong)決定還給尼日利亞。

貝寧青銅雞

2021年11月(yue)，位于美國華(hua)盛(sheng)頓的史密森尼國立非洲藝術博(bo)物館(guan)，撤下了(le)21件原本正常展出(chu)的貝寧青(qing)銅器。館(guan)藏數(shu)據顯示：該(gai)館(guan)共有(you)38件貝寧文物，其中一半已經確認(ren)是來自1897年英國殖民者的劫掠，其余的仍在進一步確認(ren)中。

“我(wo)們將全力兌現劫掠文物的回歸。”館長布萊肯伯格表(biao)示。

2021年10月，德國(guo)與(yu)尼(ni)日(ri)利亞簽署了一份(fen)備忘錄(lu)，將(jiang)正(zheng)式歸還現藏于德國(guo)各大博(bo)物(wu)館的超過1100件貝寧文(wen)物(wu)的工作(zuo)提上日(ri)程，初步計劃也(ye)是(shi)在(zai)今年啟動第一批(pi)文(wen)物(wu)的歸還，但目(mu)前還未見(jian)有相關實際工作(zuo)的報道。

2021年6月，著名的紐約大都會博(bo)物館(guan)也宣布將歸還3件(jian)貝(bei)寧銅器——兩件(jian)宮殿黃銅飾板和(he)一件(jian)青銅人(ren)頭像——3件(jian)文物都來(lai)自私人(ren)藏家(jia)的捐贈。

現(xian)藏于(yu)大英博(bo)物(wu)館的貝寧銅(tong)牌雕飾

最早做出姿態的(de)是法(fa)(fa)(fa)國(guo)(guo)：早在2018年3月(yue)(yue)，法(fa)(fa)(fa)國(guo)(guo)總統(tong)馬(ma)克龍(long)就曾委托專家學者們起草一份(fen)關于歸還被法(fa)(fa)(fa)國(guo)(guo)掠走的(de)非洲文化遺產(chan)的(de)建議報告。2021年11月(yue)(yue)，26件貝寧文物從法(fa)(fa)(fa)國(guo)(guo)回到了(le)它們的(de)故鄉(xiang)。

據(ju)法新(xin)社報道，撰寫(xie)法方報告的兩名學者還(huan)不(bu)忘特別提(ti)及(ji)：大英博物(wu)館收藏(zang)了約(yue)900件貝寧青銅器，卻在歸還(huan)文物(wu)方面遲遲不(bu)肯響(xiang)應(ying)，就像(xiang)“把頭埋(mai)在沙(sha)子里的鴕鳥”。

在巴黎(li)，還有(you)一(yi)座名氣無法(fa)與盧浮宮(gong)或(huo)大英博物(wu)館(guan)媲美、但同樣收藏有(you)大量劫掠自非洲(zhou)(zhou)的(de)藝術精品(pin)的(de)博物(wu)館(guan)——蓋·布(bu)朗利博物(wu)館(guan)。它于2006年落成，以展示(shi)非洲(zhou)(zhou)、美洲(zhou)(zhou)、大洋洲(zhou)(zhou)和(he)亞洲(zhou)(zhou)等歐洲(zhou)(zhou)以外(wai)地區原(yuan)始藝術為(wei)主。

由于這(zhe)座博(bo)物館(guan)是(shi)在當(dang)時任法(fa)國(guo)總統的(de)雅(ya)克(ke)(ke)·希拉克(ke)(ke)大(da)力(li)倡(chang)導下落成的(de)，因(yin)此后來更名為“蓋·布朗利-雅(ya)克(ke)(ke)·希拉克(ke)(ke)博(bo)物館(guan)”，館(guan)內(nei)藏有超(chao)過7萬件來自非洲的(de)藝術(shu)品。

貝寧銅頭像

據統(tong)計，90%以上(shang)值(zhi)得收藏的(de)非洲藝術品，都散落在歐洲各大博(bo)物(wu)館和美術館以及私(si)人藏家手中(zhong)。

關于貝(bei)寧文物(wu)(wu)的(de)最新消息，是本月初（8月8日）倫敦的(de)霍尼曼博物(wu)(wu)館(guan)正式宣布將(jiang)歸還72件貝(bei)寧文物(wu)(wu)，其(qi)中包(bao)括精美的(de)青(qing)銅人(ren)像(xiang)、青(qing)銅雞、雕花槳板、草編籃(lan)和團扇等(deng)。

但館(guan)方并未提供有(you)關這些文物(wu)具體何時(shi)(shi)回歸(gui)的詳細時(shi)(shi)間(jian)表，而是表示在將其所有(you)權歸(gui)還尼日(ri)利亞后(hou)，尼日(ri)利亞也同意(yi)其中(zhong)部(bu)分文物(wu)可繼續以(yi)“租(zu)借”的形式留(liu)在霍尼曼(man)博物(wu)館(guan)，以(yi)供展(zhan)示與(yu)研究。

尼日(ri)利亞(ya)正在努力恢(hui)復其所(suo)剩無幾的文物(wu)館藏(zang)，德國已承(cheng)諾將在昔日(ri)的貝寧(ning)(ning)王(wang)宮附(fu)近(jin)建造一座新的博物(wu)館——埃多(duo)西非藝術博物(wu)館，用以(yi)收(shou)藏(zang)貝寧(ning)(ning)的文物(wu)，預計將于2025年在貝寧(ning)(ning)市開放(fang)。

思考

著名(ming)的(de)埃爾金(jin)大理石雕之爭(zheng)

詩人(ren)拜倫(lun)將(jiang)憤怒寫入名篇

在(zai)過去的(de)十年里，要求(qiu)遣返文(wen)(wen)物(wu)——尤其(qi)是來自非(fei)洲的(de)文(wen)(wen)物(wu)——的(de)呼(hu)聲越(yue)來越(yue)高。這一呼(hu)聲長期(qi)存在(zai)，對相(xiang)關問(wen)題(ti)的(de)思考(kao)也(ye)良(liang)久且多。

埃(ai)及著(zhu)名考(kao)古學家扎西·哈(ha)瓦斯，多(duo)年來(lai)一直孜(zi)孜(zi)不(bu)倦地(di)呼(hu)吁：要(yao)求(qiu)大英博物館歸還著(zhu)名的羅塞塔石碑給埃(ai)及。這一舉(ju)世聞(wen)名的重(zhong)要(yao)文(wen)物，200多(duo)年前由(you)拿破(po)侖手(shou)下的軍官(guan)在(zai)挖(wa)掘工事時發現，后來(lai)落入(ru)英國手(shou)中，成為(wei)大英博物館的鎮(zhen)館之寶。

2004年3月26~27日，惠特(te)尼·R·哈里斯全球法律研究所主(zhu)辦的(de)第四屆(jie)年度學術研討會(hui)，主(zhu)題為(wei)“帝國(guo)主(zhu)義、藝(yi)術與文(wen)物返還”。美國(guo)芝加哥藝(yi)術博物館館長(chang)詹姆斯·庫諾、土耳其首任文(wen)化部長(chang)塔(ta)拉特(te)·哈爾曼以(yi)及來自斯坦福大學、劍橋大學等(deng)高校的(de)頂(ding)級業內專(zhuan)家(jia)們參加了此(ci)次會(hui)議。

《帝國主(zhu)義、藝術與文物返還》

專家(jia)們(men)深入研究會議主題并(bing)發表的論(lun)文最后集結成同名著作(zuo)，中(zhong)文版2011年由譯文出版社(she)出版，中(zhong)國國家(jia)文物局(ju)副局(ju)長(chang)宋新潮為該書撰(zhuan)寫了中(zhong)文版序。

“這是一張很長的(de)清單……類似(si)的(de)例(li)子數以千計。盧(lu)浮(fu)宮和法(fa)國其(qi)他博(bo)物館(guan)里充斥(chi)著拿破(po)侖軍(jun)隊(dui)在北方和意大利行動中掠獲的(de)繪畫和雕刻品(pin)，以及數量巨大的(de)古代藏品(pin)……”斯坦福法(fa)學教授約翰(han)·亨利·梅里曼在書中寫道。

其(qi)中，“埃爾(er)金大(da)理石雕”是最(zui)著名(ming)的例子。這些精美的石雕原本位于希(xi)臘(la)舉世(shi)聞名(ming)的古跡帕(pa)特農神(shen)廟(miao)中。19世(shi)紀(ji)初(chu)，時任英(ying)國駐奧斯(si)曼(man)帝(di)國（希(xi)臘(la)20世(shi)紀(ji)初(chu)的的宗主(zhu)國）大(da)使的英(ying)國貴族埃爾(er)金勛(xun)爵，以搶救(jiu)和保護神(shen)廟(miao)為借口，獲得了奧斯(si)曼(man)政府的特許——“拿走(zou)任何帶有銘(ming)刻或(huo)雕像的石頭”。

隨后十年間，埃(ai)爾金不遺(yi)余力地拆走(zou)了帕特農神廟(miao)大(da)(da)量精美的大(da)(da)理石雕(diao)，運(yun)回英(ying)國。

帕特農神廟

一(yi)生熱(re)愛(ai)希臘(la)并投身(shen)希臘(la)民族解放(fang)運動的(de)著(zhu)名(ming)詩人拜倫，得知(zhi)埃(ai)爾金的(de)做(zuo)法(fa)后憤怒不已，其在(zai)經(jing)典長詩《恰(qia)爾德·哈羅德》中痛(tong)陳：

“……你的(de)墻壁被毀損，破(po)碎的(de)神龕被帶(dai)走而這(zhe)雙不列顛(dian)的(de)手，本來的(de)責任(ren)是守護這(zhe)些再(zai)不能修(xiu)復(fu)的(de)遺(yi)產我(wo)詛咒它們被帶(dai)離故土的(de)時刻……”

這批精美(mei)的(de)古希(xi)臘大(da)理(li)石雕，自此成為大(da)英博物館最(zui)著名也最(zui)富爭議(yi)的(de)藝術陳(chen)列，而英國與(yu)希(xi)臘，從官(guan)方到民間，為此已爭吵多(duo)年(nian)，目前看來，英國暫沒有歸還這批大(da)理(li)石雕的(de)意愿。

有(you)專家們提到財(cai)產法(fa)(fa)的一個通用(yong)原則：如果法(fa)(fa)律發生(sheng)了變化(hua)，之前的合(he)法(fa)(fa)交易仍然合(he)法(fa)(fa)。而直(zhi)到20世紀，侵(qin)略性的藝術掠奪仍然不違(wei)反(fan)國際法(fa)(fa)。

還有博物(wu)(wu)館(guan)方(fang)面專家特地提(ti)到了“文物(wu)(wu)分成”這一過(guo)去曾(ceng)流行的做法(fa)——外國(guo)(guo)考古隊(dui)和文物(wu)(wu)來(lai)源國(guo)(guo)分配發(fa)掘出土的文物(wu)(wu)。“在國(guo)(guo)際(ji)考古界，文物(wu)(wu)分成曾(ceng)是一種長期存在的做法(fa)，也是歐(ou)美博物(wu)(wu)館(guan)獲得藏品的重要方(fang)式。”但(dan)自20世紀(ji)中(zhong)葉(xie)以(yi)來(lai)，文物(wu)(wu)分成的做法(fa)走向衰落，背后原因一目了然：文物(wu)(wu)大國(guo)(guo)紛(fen)紛(fen)出臺法(fa)律(lv)，嚴格限制本國(guo)(guo)的出土文物(wu)(wu)離境。

部(bu)分專家為此呼吁重新實施文物分成的做(zuo)法(fa)，理由(you)是(shi)“限制(zhi)正當交(jiao)易只(zhi)會滋(zi)生(sheng)非(fei)法(fa)交(jiao)易。非(fei)法(fa)交(jiao)易只(zhi)會刺(ci)激人們(men)去掠奪和破壞考古證(zheng)據。”

事實上，任(ren)何理(li)性的(de)關于合理(li)處置藝術品(pin)或其(qi)他(ta)文(wen)物的(de)討論，都(dou)必(bi)然涉(she)及競爭(zheng)性原則的(de)取舍。從人性上講，相(xiang)關各方都(dou)更傾向于強調(diao)自己青睞(lai)的(de)原則的(de)重要性，并在解(jie)釋時有所(suo)偏袒。

正如人類學(xue)(xue)家(jia)、法律學(xue)(xue)者麥(mai)克勞克林所(suo)言：“文物的返還過程不得(de)不遭受關于文化、歷史以及所(suo)有(you)權的種種迥(jiong)然不同(tong)的理(li)解(jie)方式(shi)所(suo)帶來的影響。”每(mei)個(ge)人都(dou)有(you)自(zi)己的立場和出發(fa)點(dian)。